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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十力随着噶举派的大喇嘛们下山后,李云道与弓角、徽猷三兄弟便再次面临着别离。还是在古庙门前的大树下,三兄弟如同幼时那般,背靠着那棵几人合围也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这几日昆仑山的天气出奇地晴朗,碧空万里连一朵云彩也没有,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望着蓝天怔神。
“弓角,真的要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守孝两年?”知道弓角的这个决定后,李云道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老陈家的那位能同意?”
憨厚的大块头笑了笑:“不知道。”他是个很实诚的青年,但却大智若愚,陈家内部的萧墙之争,他打心眼里不想参与,尤其是在经历被特战队生死兄弟的背叛后,所有的党伐之争他都想敬而远之。
“不报仇了?”徽猷本不爱说话,但经常在关键时刻一针见血。他的性格本就与弓角大相径庭,下山后的境遇也与大哥完全不同,弓角所处的是一个相对纯真的环境,除了训练和杀敌后,顶多就是被陈苦草骚扰,但徽猷作为曾经的总参二部经心培养的特工精英,他面临的尔虞我诈的环境要比弓角的处境复杂得多,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或许更崇尚荆轲刺秦的快意恩仇和侠义精神,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提及报仇二字,大块头脸上的笑容徒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穆:“不敢是谁,他都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两年后,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李云道微微叹了口气,往古庙门前的方向看了一眼——阳光下,蔡桃夭在整理行李,陈苦草正逗弄着怀里的王凤驹,看得出来,这个对弓角死心踏地的姑娘很喜欢孩子,而且从她时不时就飘过来的视线来看,这姑娘应该早就做好了为李弓角生孩子的打算。“在这儿静一静也好!”李云道倒是没劝他,因为李弓角被陈家带回北京后,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已经跟京城两位二世祖发生过冲突,结果当然是两位二世祖被收拾得哭爹喊娘,虽然弓角自己毫发无损,但陈家也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才平息了两家老人的怒火。原本陈家内部就已经有相当一些人看弓角不顺眼,认为他抢了陈家原应分配给自己一脉的政治资源,如果再加上那些魑魅魍魉的外力作用,李云道不知道在极度压抑愤怒的状态下,李弓角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短时间内让弓角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上住些日子,避一避风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苦草嫂子呢?她不回部队了?”李云道知道,陈苦草如今在弓角身边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否则以弓角脾气,在广州的时候指不定早就已经闹出一番惊涛骇浪了。
“她请了长病假。”弓角歉意地看着不远处抱着王凤驹唱着童谣的陈苦草,“我知道这个决定对苦草来说很不公平,但我真的想为大师父守孝。”硕大的脑袋默默地低了下去,这个一记贴山靠便能震死一株巨树的汉子眼眶微红——那个穿着破旧喇嘛袍的老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们,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留下一句遗言,用一种近乎绝情的方式,远离了这个纷扰复杂的尘世。
“不用太担心!”李云道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而后几乎恶作剧般地蹂躏着弓角的板寸头,“别娘们儿唧唧的,跟你的风格不搭!”
说着,转而又去祸害李徽猷的发型,直到把李徽猷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揉成鸡窝状,这才心满意足地罢手,接着说道:“你们看看,我是老三,我最小,娃儿都快半岁了,你们俩瞅瞅,当哥哥的得早些刷进度才好。对了,老二你接下来又要去哪个国家?”
徽猷点了点头,似乎对李云道的前半句话表示认可,而后道:“英国。”
李云道有些诧异:“跑去那儿干啥?又出差?”李云道知道,李徽猷如今就像是一个拿着国家级杀人执照的官方杀手,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这次跑去英国又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子的性命要落在他手里了。
“不是工作,是私事。”徽猷微微吁了口气,“紫衣曾短暂地支援过你在西湖的反恐行动,不过后来上面让阮小六负责所有的事情,而她去追踪一个更重要的目标了。”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是经过放大处理的,像素不是很高,但画面上的人物却相当清晰。
李云道咧嘴笑道:“你啥时候跑去海宁看钱塘潮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那儿离海宁开车也不过几个钟头。”
李徽猷却笑了笑道:“这个人不是我。”
李弓角和李云道顿时两眼瞪得浑圆:小时候他们曾经以为兄弟仨是一个妈生的三胞胎兄弟,那会儿还经常埋怨老天爷为啥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会差距这么大,后来才知道,三人都是老喇嘛收养的,于是便自认为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再后来,李云道和李弓角先后与王、陈两家认祖归宗,只有徽猷一人,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自己家人。难道说这照片上的男子,才是李徽猷的亲兄弟?照片上的男子跟李徽猷实在是太像了,一样地如女子一般娇媚的脸蛋,一样的俊美得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但李云道却敏锐地发现,照片中的男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一种久居高位以后才会形成的居高临下的气场。
“他是谁?”弓角很好奇,这世上居然有跟徽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从小跟徽猷、云道生活在一起,所以对这张脸蛋是否俊美并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概念,但从这张照片他也能隐隐感觉得出,照片上的青年一定跟二弟徽猷有血缘上的关系,而且很可能是同卵双胞胎。
徽猷摇了摇头:“这个人隶属于一直与我们对抗的一个神秘组织,而且从目前来看,他在神秘组织里的地位相当高。”
李云道点头道:“这个组织自称为圣教,是一个组织架构相当缜密的类宗教组织,这个组织很古老,而且却与我们已知的每一种宗教都不一样,他们的野心很大,他们的教旨据说是誓要控制全世界……”
见李弓角和李徽猷均吃惊地看着自己,李云道苦笑道:“从姑苏开始,我就在跟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交手,后来到江宁,再到香港,哪怕是到西湖,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影子。其实他们应该很早就开始渗透进全球各国的政党,从目前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的触角很早就深入了韩国、美国等国家,我不知道究竟哪些人是这个组织的人,或许说他们能对哪些人产生影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组织几乎掌控着这个世界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权力和资源。”
李徽猷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云道,有件事我本来想确认了以后再告诉你,再我觉得既然你知道得比我还多,我想也就没有再瞒你的必要。在调查圣教的过程中,我发现除了我们,好像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组织正在跟圣教处处为敌。”
李云道嘴角微微勾起,给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也碰到过,其中是不是有一个浑身散发着难闻体味的黑人?块头几乎跟弓角不相上下?”
李徽猷点头:“对,那家伙叫雷奥,曾经当过雇佣军,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你碰到过他?”
李云道点头,看向被陈苦草抱在怀里的儿子王凤驹:“凤驹出生的那天,南美人到医院来寻仇,动静闹得很大,凤驹出生后,曾经短暂地失踪了一天,第二天送凤驹回来的,一个叫庄孝礼的白人,还有一个就是刚刚说的那个收雷奥的黑人,不过让我真正好奇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个大老板。”
李徽猷道:“我查了很久,但这个人很神秘,但他在全世界各地帮过很多人,这些人里不乏中东的王子和非洲曾经落难但如今又开始重新掌握的政客,这些人似乎对那位大老板又敬又怕,我们想过很多办法,但这个人始终像个神秘的影子,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用来掩人耳目的。”
李弓角憨憨道:“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救过凤驹的命,我想,他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大哥说得对。不过咱们有些扯远了,二哥,你那位同胞兄弟,如果真是圣教的核心人物,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从目前我所接触到的任何一名圣教的人,无论是外围的还是正式的成员,做事无一不是不择手段、凶狠毒辣,你要是只身去英国追查他,还是小心为妙,或者干脆带上紫衣嫂子,听小六子说,紫衣嫂子的刀法和枪法双绝啊!”
李徽猷笑了笑道:“她有任务,跟新华社的人去了韩国。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打不过我总还能跑的。”
李云道发现李徽猷的性格开始变得开朗起来,但原本性格爽朗憨厚的弓角眉目间却总是缠绕着一丝难以排解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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