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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京中来信。”黑衣暗卫俯首跪地,双手捧上信封。
佟暄接过信,上面的蜜蜡印章他再熟悉不过,虽很少见,却早已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那是他的母妃,当今皇后的印玺。
比起母亲,他似乎更习惯在心里,称呼他为皇后娘娘。
离宫那年,他还是个五岁孩童,还未学会记事。他曾无数次在记忆中追寻母亲的碎片,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笑容……全都是模糊一片。
母亲,就是陈玉珠的模样。她会把他抱在怀中喂饭,会在他病时守在床前一整夜,还会在他每年生辰日煮一碗长寿面……
而宫里的那个,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为确保他身份的隐秘,皇后很少来信,这么多年,她的信件屈指可数。每次若有信来,必是京中有要事发生。
他面色冷然地拆开信封,里面只一张小纸条,上书几个大字:王符上奏,请废太子。辛桂、吕百道等附议。
寥寥数字,刀光剑影,云涌风起。
佟暄眼眸一黯,啪地合上纸,无由冷笑。
辛桂、吕百道,这些都是五皇兄的人。看来,朝中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灯火幽微,人影摇曳,他望着地上被拉长的孤影,心里越沉越凉。
孤军奋战,鞭长莫及。
他常常觉得这个世界空旷到,只剩自己一个人在作战。
佟暄双指夹着纸条,递到火舌上,火苗趁势而上,他手一松,灰烬瞬间落入灯油。
“替我带一封信给三叔。”
“是!殿下!”
暗卫又从窗子走了,只剩窗棂被风拍打出声。他踱到窗边,抬首望天,乌云闭月,众星黯淡。
想起刚刚在范家门口边的冲动所为,他便万分懊恼。
李煊啊李煊,你怎能这么沉不住气?
眼下的情形已是四面楚歌,朝不保夕,她范灵乐要嫁谁就由她去嫁好了!同你又有什么关系?与临汾崔氏女的联姻,绝不可出半点差池!
他咬咬牙,将支摘窗“砰”地关上。
这几日,范家恐怕是日日都热闹喧天,他不愿瞧见,怕自己又冲动惹事,索性到书院避一些时日好了。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佟家一家人就围坐着桌子,喝稀饭、吃油饼,开始一天的晨食。佟雪、佟岳俩小孩儿埋头在碗里,唏哩呼噜吃得正香。
佟立冬拿筷子敲敲佟雪的碗边,“快去叫叫你哥,怎么弄到这么晚还没起?早饭都赶不上顿热乎的。”
“哦。”佟雪放下碗,就要去后厢房叫人,却被陈玉珠拦下,转头朝佟立冬抱怨:“哎,你吵他干吗?他最近课业压力大,你没看到?天天都弄到这么晚才回,就让孩子多睡会儿嘛。”
佟立冬点点头,遂作罢。
晨食进到一半,佟暄的房门终于开了,他拎着个包裹放到桌子上,众人纷纷傻眼,不解地看着他。
“阿暄,这是做什么?”佟立冬开口问话。
“爹,娘。”他恭敬地垂手,立在一边,“乡贡在即,我想最后加把劲儿,争取考个好名次。为了把路上的时间节省出来,我打算乡贡结束前都在书院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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