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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慧兰觉得儿子有点奇怪,韩宝城几次想把他扒拉开,都被赵慧兰用眼神制止了。
也许是高三压力太大了,精神上需要宣泄一下吧。
儿子小时候很依恋她,自从长大之后,母子之间就没以前那么亲昵了。这个拥抱,倒是让赵慧兰找回了多年前的天伦之乐,心中一阵温暖。
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了,趁着母亲去厨房做饭的时间,韩东在自已家里转了几圈。
他们家住的是混合型房屋,三间堂屋,三间厢房。堂屋是红砖垒的墙壁,瓦片覆顶,且室内的装饰原始简陋,没有吊顶,抬头就能看到屋顶芦苇杆扎的檩子,木棒做的脊条,还有燕子在上面做窝。地面也是砂土打底,连水泥都没有涂。
这房子还是父母结婚时盖的,距今也有20年了。和村里主流的住房相比,远远落后了。村里最富的几户,都已经住简欧别墅了。
西边的三间厢房,倒是砖瓦结构,是他们兄妹三人的卧室。
后世直到20多年后,韩东靠开补习班掘到了第一桶金,才给家里盖上了二层小楼。
彼时母亲已经快六十岁了。
这一世,他不想等那么久,务必要让母亲尽快住上好房子。享福和成名一样,趁早不趁晚。否则等到她去世之后,你烧再多的纸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存折里的钱,其实足够家里盖楼了,那时候建房子的成本可没后世那么高。但韩东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在这次辣椒‘牛市’捞一笔大的,就可以腾出一部分资金用来建房了。
不建则已,要建就建十里八乡最好的,让他们花二十年也赶不上的那种。
他要让母亲过最好的生活,受众人敬仰,艳羡,而不是背后嘲讽她:“好好的福不享,非要受活罪。嫁给韩宝城,一辈子也过不上好日子。”
母亲做了四菜一汤,蒸了白面馒头,都是韩东爱吃的。
干煸梅豆,红烧茄子,辣味熬鱼,炒老豆腐,以及一份丝瓜蛋汤。儿子回家,韩宝城特地去买了一条花鲢,因为韩东爱吃鱼。赵慧兰做的‘辣味熬鱼’那是一绝,虽然不是任何菜系菜谱上的名菜,但经过母亲独特手法烹制之后,辣味入木三分,又不损肉质鲜美,尽管后世吃遍了川湘菜系各种辣味鱼,但始终不能与母亲烹制的那道菜媲美。母亲去世后,这道菜算是失传了。
时隔多年,韩东居然又吃上了这一口,幸福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姐韩晴去读大学了,弟弟韩小北和妹妹韩小蕾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两个人都住校,要周末才能回来,晚饭就他们三个人吃,没人跟韩东抢,所以他放开膀子狂吃,口中悉悉哈哈的,也不嫌烫嘴。
看韩东狼吞虎咽那个劲儿,夫妻俩面面相觑。
孩子在学校饿了几天啊这是?
“慢点吃,别烫着了。”赵慧兰温声细语地劝诫。
“好吃,太好吃了。”韩东哽咽着,一边吃,一边流泪。。
父母以为他是辣哭的,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已明白。
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吊扇下面聊家常。有很多话,韩东现在没法说,比如说高考志愿他不会再报师范院校,比如说他存折里有几十万,比如说他准备明天去炒辣椒。和父母聊的都是轻松的话题,让他们开心为主。
前两年是韩东的叛逆期,整天在外面瞎混,也不好好读书。这让韩宝城夫妇心急如焚。高二暑假,母亲和儿子有过一次很深刻地交流,她告诉儿子自已年轻时的理想,告诉他因为生了三个孩子,自已失去了什么。嫁给父亲,她并不后悔,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出人头地,只要孩子出息了,她的付出便有价值。
韩东听进去了,所以进入高三便走上正轨,和其他同学一样玩命复习。儿子没有了前两年的戾气和自负,不再和父亲争吵,而是想着法子逗父母开心,最关键的是他终于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了,这让赵慧兰非常欣慰。
闲谈之中,父亲说到的一件事,引起了韩东的注意。
镇上成立了一家缫丝厂,正号召全镇农户种桑养蚕,增加经济收入。当时镇上为了带领群众致富,制定了“‘二白’经济、振兴石港”的政策,一白是指‘白果’,学名银杏,这第二白,就是指‘蚕茧’了。
江南省人口密度大,人均耕地面积比较少,种粮食确实赚不到钱。所以不少地方都号召农户种经济作物,以提高家庭收入。
青山镇选择‘二白’作为主要经济作物,也是因地制宜。
农户可以二选一,种桑养蚕也行,栽白果树也可以。
上一世,他们村所有家庭都选择了种桑养蚕,韩东家也不例外。
因为种桑养蚕收效比较快,而白果树正相反。等到长起来能结果的时候,至少五年以后了。一般人哪里等得起,自然是越快有收益越好。
种桑养蚕还是很辛苦的,韩东记得,母亲早上起来采桑叶,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喂,尤其是蚕‘上山’的那段时间,更是要没日没夜地操持。全家人齐上阵,忙得不要不要的,最后收了茧,也卖不了几个钱。
关键是,那个时候,乡镇企业早就走下坡路了。镇上这个缫丝厂,也就活了三年左右。种桑养蚕,很快就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栽银杏树就不一样了。
开始可能没什么收益,但自从申海世博会申办成功,园区的绿化,最终选择了银杏树。世博会的成功举办,在全国带起了一股‘银杏树绿化’的风潮,这让银杏树的价格一路疯涨,尤其是那种直径大,树型优美的树,顶级的一棵能卖到小十万。
如果把家里的地全部栽上银杏树,短期看没什么收益,但数年之后可就不一样了,分分钟变千万富翁!
“我们还是养蚕吧,”韩宝城沉声道:“家里三个孩子上学,急用钱,栽白果树见钱太慢了。”
“我反对!”赵慧兰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被儿子截胡了。
“你反对个屁,毛孩子知道个啥?”韩宝城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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