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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闻言,果然转身,看了看两旁纷纷侧目的香客,不住地陪着笑脸,弓腰走回那小道姑身边时才小声道:“小师姑,当师侄的哪能骗您啊,我说他在这玄武湖畔,他就肯定在,况且,师叔祖也说了,这趟下山任你玩个痛快,就算碰不着他们,咱们再慢慢找,只要他们在这江宁城,我就不信把这城翻个底儿朝天还找不出个人来。”
小道姑这才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两滴没忍住滑落下来的泪珠:“那好吧。可是,我们上去鸡鸣寺去做什么?那里只有尼姑,又不是道场。”
老道嘿嘿笑道:“这鸡鸣寺的老尼姑欠我个大人情,她们是地头蛇,万一我们真碰不上人,让她们出份力也是应该的嘛。”
小道姑果然破涕为笑:“那就去吧。”正要抬步,突然小道姑又发愁了,这回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那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山下的云深不知处:“无极,你说万一真找到了,怎么办?”
老道挠头一脸为难,心道:小祖宗哎,说找人的是您,找到人要发愁的也是您,您老人家是要玩死我这把老骨头啊,活了一百多年,也就被那秃驴善意地戏弄过两回,临了倒是载在这小姑奶奶手里了。
小道姑愁眉苦脸地撅着粉唇,咬着手指甲冥思苦想:“无极,万一他要娶我,那怎么办?人家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无极老道顿时哭笑不得:“那个……小师姑,您才七岁,那娃娃亲当不得真的……”
小道姑不乐意了,竖眉不悦道:“张无极你再胡说我就让师父罚你去打扫院子。”
老道果真闭口不说话了——开什么玩笑,茅山道场上上下下不下几万亩地,真去扫院子,小半年也扫完一整遍。
发完火气,她松开绑腿又重新绕了数圈系紧,然后又托着腮邦开始发愁:“万一他想生宝宝怎么办,师父还说我可以生宝宝啊……”
老道开始翻白眼,想笑却又不敢笑,干脆侧过身去假装看山道台阶旁的花花草草,但还是憋得肚子疼。
小道姑碎碎念了半刻,这才想起冷落了身边的无极师侄。“无极,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仰头眨眼,小模样可怜兮兮。
路人纷纷指指点点:“这老道忒不像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欺负,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假装的,要不要报警啊……”
张无极很无辜,差点儿就守不住修了一百年的道心,说实话,他真有种想冲上去扇人的冲动——有本事你跟这位小姑奶奶单独待上小半天再出来嚷嚷?在外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茅山是小一个辈份就暗无天日,想他无极老道也算是华夏响当当的人物,可碰到这位小祖宗却是当真没了脾气,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还得时不时地想着法子接她异想天开的招。
玉皇大帝,三清至尊,都行行好吧,让那杀千刀的人将这小姑奶奶接走吧。
无极老道在内心深处无声地呐喊,身边的小道姑却终于眉开眼笑。
“无极,走吧。”
无极老道纳闷地起身,好奇道:“小师姑,你想通了?”
小道姑一脸璀璨笑容,飞快摇头:“没。不过我想好了,等找到他再想也不迟。”
“可是……”
“无极你废话真多。”
“哎,小祖宗哎……”
“无极你不可以说脏话哦,不然要罚扫院子的……”
一老一少两人再次踏上通往鸡鸣寺的小道,一路上小道姑依旧碎碎叨叨,老道士仍然点头或摇头,疯疯癫癫地两人一前一后往那鸡鸣山东麓攀去。
山内鸡鸣寺,观音殿中观音像面北而坐,殿门楹联曰:问大士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佛像下蒲团上老尼亦面坐而席,入定许久才缓缓睁眼:旧人来访,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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