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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世所部有他这样一个将主作为表率,一众军将有样学样,带下自然就不如何体恤了。
刘光世中军还算是甚为靠前,且备挑选为中军开路的各部,都是鄜延军中较为精锐的部分。多少还有点样子。自刘光世中军之后各部,那种乱象,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被他丢在后面的大队军马,那种纷乱景象,尽被后续跟进的折家军看在眼中。
在还甚为宽阔的谷道之中,数万大军拥挤成一团,几个时辰才慢慢向前挪动十余里。军士们又渴又累,大军动得如此之慢,干脆就在路旁坐着。有聪明人找来几根木棍支起行囊中的衣衫以挡太阳,顿时就被大多数人学去,转眼间道旁就是一片片的衣衫张挂起来,军士们摘了兜鍪就在阴凉处歇着。
军将们看队伍动得慢,军士们如此散漫,也就多是懒得去管。渡河以来大军给养不大跟得上,赏赐也未曾如何亟发就已然出兵,这些军将都知道弟兄们心内怨气不少,这个时候就不要太刚严了,省得激起军中生变。
这些军将也自己寻觅了阴凉处各自歇息,讲究的还设了胡床,打发亲卫去寻些水来净面洗漱。更有军将居然卸了甲胄摘了兜鍪就为能松快一些,这幅模样哪里像是向敌而进?
到得该吃饭的时候,大军拥堵在一处缓慢挪动,建制纷乱。从容做顿热饭自然是不成了,不过每名军士干粮袋里都装着几日份炒干的黍饭。本来可以将就吃一顿。不过看着粮台车队拥挤在道中,不少惫懒军士见军中秩序如此,都拥挤到粮台车队旁边吵吵嚷嚷。要负责后勤的军中司马发干肉,发上好的酱,还要将备着庆功用的酒水也得亟发下来。
数百人喧闹不休,甚或还打了跟随车队而进的民夫。抢了几辆车上物资走。眼见人涌得越来越多。一众带队军将也都急了,纷纷赶来维持秩序,遣出亲卫到处抓人按倒打军棍。
几百名如狼似虎的亲卫出动,总算是将这秩序安抚下去了。打了百十名军汉棍子,甚或不少民夫也受了池鱼之殃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有几十名闹得最凶的军汉给捆了起来,准备送交中军,请刘将主重重处置。
这般扰攘一番之后,看热闹的大群军汉这才散去,各自骂骂咧咧的胡乱嚼几口干黍饭罢休,水葫芦里装着的水又早已喝得干净。又是多少军汉不顾队列乱哄哄的涌去蔚水边上喝水。
河水清亮而冰凉,喝下肚就让人只觉得精神一振,河风吹来,直让人神清气爽。比起人挤人的河谷大道附近,成千上万丘八军汉的汗臭味简直能将人薰得晕过去。蔚水边上简直要爽快十倍。
多少军汉喝了水,装满了水葫芦之后就干脆不走,还在赖在这边纳凉,有人就在河边石头上呼哧呼哧的睡了起来。
眼看日头西移,今日才走了这么点路程。要是刘将主查究起来,大家都难得过身。一名名厢指挥使,厢都虞侯使,各营指挥使虞侯使都头,全都去寻各自部务,喝骂责打之声到处响动,将乱纷纷的军马勉强收束起来。也不管前后策应什么队形了,全都朝东赶就是。
这样好歹在日头西斜之前又走了十余里路下来,再行不得路程,只能就地扎下。扎营之际,又是一番扰攘,不少军士又疲累又是一肚子火,干脆驱使那些随军民夫替他们干活儿,心地好些的让民夫干完也就罢休,不少兵痞甚而还抢夺民夫随身带着的一点可怜钱财,闹得沸反盈天的,最后又是各层军将出来灭火,到处捆打责罚麾下军汉。等总算安定下来,军将也没了气力,一个个钻进帐幕倒头就睡,直娘贼的夜里有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几日行军,简直让人气破了鸟肚皮!
其实鄜延军也算是西军六路之一,素质还是有的。只不过骨干凋零过甚罢了。真正见仗就算弱一点,但也不至于行军之际就闹到这般不堪入目的地步。
可军队是一个暴力团体,最重要的就是组织度。成千上万以厮杀为业的军汉汇聚在一处,组织度稍弱,约束不力。就算此前还是强军,再下一刻都不知道会发生出什么事情!
而刘光世为鄜延路统帅,最大症结,就在于他一向作为,都是败坏了军中的组织度。或者豪奢自用不亲士卒,或者轻率出兵而后勤补给不续。军中这两年提拔上来的军将也是逢迎拍马拿手的人等居多。
承平之际尚可勉强敷衍,一旦东渡大河,背水前进。这支鄜延军顿时就显出了已经衰弱松散得到底有多厉害!
在没有萧言的时空,宗翰大军西进太原府。刘光世率领四万鄜延军直进汾河去援太原,就是这般模样,结果就被轻而易举的打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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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千余折家军马在夜色中直进,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今日行程应该到达的一处山口。步军顿时就不顾疲惫则险要处结寨扎营,而骑军也向两边分歧山道放出夜间哨骑。大队骑士纷纷下马,饮马喂料,同时卸下鞍鞯,为马刷毛活血。
折可求就在这大队骑士中间,一身铁甲披得整整齐齐,身上长短兵刃都携带着,更有骑弓箭矢,也如麾下士卒一般背着七日份的干粮,挂着两个水葫芦。也同样抓着刷子,给坐骑刷马。
折可求备马一共三匹,他也不假亲卫之手,自己一匹匹的刷过来。因为明日还要继续向前赶路,骑军就不结营,只是寻着荫蔽处下了马桩子,放出哨探警戒之后,从折可求到底下士卒,披甲合衣胡乱的合一下眼罢了。
几十名军士走在道中,分辨行军痕迹。折家出兵在刘光世大军之后,折可求亲身坐镇前锋,一直保持着和刘光世大军一日的路程,往来联络也不甚积极。
连刘光世幕僚都看出来折可求打着的是让刘光世顶在前面,如果女真鞑子真的被被压迫转向东面,折可求就会大摇大摆的跟上分一份战功。而一旦有所不利,这折可求是否还能稳稳的为刘光世遮护住后路和侧翼,真是谁都知道。
几十名军士分辨完了陆上痕迹之后,在一名折家年轻军将带领下回转。这个时候折可求总算是刷完了马,将坐骑让亲卫牵走安顿在马桩子处。一边打量着高处打着火把辛辛苦苦赶建军寨的折家步军,一边抓着干粮袋里面的炒米朝嘴里填,吃得甚是香甜。
一众亲卫卫护着他,都是一样甲胄一样动作,一样满面尘灰,不是折家军中人,甚而分辨不出折家将主到底是谁。
那年轻军将自然很快就寻着了折可求,抱拳禀报:“将主,已经看过了前面行军痕迹,简直分不出部伍来!车马痕迹混杂,大路两旁都给踩成烂泥塘也似,这叫走的什么路?要是真有一支女真鞑子斜刺里冲出,那就是打也打不得,跑也跑不得!”
一众亲卫都轻蔑的笑出声来。折家军因为其特殊出身,还有半独立的私军身份。虽然战力不错,但是装备不强,规模也受限制。原来毗邻的鄜延军,凭借着兵力更多,稳稳的压折家军一头,与西夏战,但需要折家出兵,绝大多数都是配合鄜延路方向作战。也算是老搭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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