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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一边派人看押士卒,清理尸体,裹扎伤员,一边派探马飞报三关总制杨一清,请他调查处理。
军营中的大火渐熄,风起烟飘,呛人的烟味中带着血腥气,说不尽的凄惨荒凉……
“孝心可嘉!”杨凌点了点头:“谷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员极多,已引起人心浮动,本官今日一早已向皇上进谏。请速制止,今晚赴宴,大同文官武将也是为此而来”。
“真的?”柳绯舞又惊又喜,虽说她听到地情形杨凌才是这次事件地主谋,不过他这么大的官儿至少不会说出这个已经制止滥捕滥抓的谎言。
“当然……”,杨凌目光一凝,忽然又道:“问题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有勇气自荐枕席。就算老鸨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的合欢散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软骨散是什么回事?”
柳绯舞心头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红姑所说的什么避孕药物,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怕她反抗而下的迷药。圣教为了在杨凌身边埋下暗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令人齿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弥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绯舞红着脸。吃吃地道:“这……这种地方藏污纳垢,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鸨红姑叫我拿……拿来……”。
杨凌哈地一声笑,说道:“本官问地是,既然你是自愿为了救父献身。给本官下药还情有可原,为何还给自已准备了一份迷药?”
“这……”柳绯舞地额头冒出汗来,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凌逼视了半晌。忽地心中一惊,自已也险些惊出一身汗来:今日事情发展太多,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顾审问她了,却忘了自已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如果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确有本领的话,自已如何抵挡?”
柳绯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杀头之险,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听杨凌这么一问,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漏馅,她虽只练了三脚猫地功夫,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打过杨凌,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迟疑着正欲摘下金钗,想办法刺死他。杨凌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临头恐惧退缩,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唉!你起来吧,这种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节就毁了,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你父亲也该被赦回家了”。
柳绯舞终究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是在弥勒教中久经训练的女子,哪里听得出杨凌的缓兵之计,闻言欢喜雀跃,连忙拜谢而起。
杨凌又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好做手脚?方才那位姑娘是我地贴身侍卫,只因中了迷药失了理性,我才……,唉,我对她一直守礼相待,也难怪她羞愤,事已至此,我自会给她一个名份,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追究起你给本官下药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柳绯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脸生起两团晕红,连忙含羞带惧地答应一声。
杨凌走到桌旁,捡起那幅画未及细看先揣入袖中,然后转身道:“走吧!”
杨凌带着柳绯舞到了大厅,时值深夜,大厅中仍有十多名将官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都已烂醉如泥,伏案睡去。
杨凌瞧见门口还有两个酒楼的仆役,便和颜悦色道:“去,本官杨凌,去把本官的侍卫们唤进来,我有话说”。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门外地伍汉超披盔带甲,领着十余名侍卫虎虎生风地冲了进来,瞧见杨凌立即拱手道:“大人!”
杨凌见他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忙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伍汉超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唤过两个披甲侍卫,吩咐几声,两人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只是军士呼喝之声四起,整座楼中拥进无数士卒。
杨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楼外已被本官包围,各侍卫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护,不得有误。汉超,兵围‘艳来楼’。把老鸨红姑给我抓起来!”
柳绯舞又惊又怒道:“你……你骗我?”
杨凌格格一笑,对柳绯舞道:“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决不会治罪,可是这楼中老鸨红姑,本官却放她不过!“随即又对伍汉超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证,派人把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伍汉超一摆手,两个侍卫冲过来驾起柳绯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时几名醉酒的将军醒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杨凌现在想都不敢想红娘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日地状况,又怕柳绯舞当众胡言乱语。说出方才的事,现在她被自已的心腹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对几位将军笑着解说几句。只说红姑下药,所以带她回去盘问。
那些将军不知事态严重,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一边醉醺醺地大赞杨钦差龙精虎猛,玩女人还用得着药物助兴么?那老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面又觉得杨凌如此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包围酒楼有些小题大作,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些醉酒地将军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惊醒了。也就摇摇晃晃告辞,带了自家亲兵离去。
杨凌不知今日之事暗含多大阴谋,恐怕楼中众官有人遇害,是以将他们的兵将都唤了进来,诸位大人半夜被惊醒,听了语蔫不详的理由,都觉杨凌有些夸张,不过这位钦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去。
楼中数十位官员,加上亲兵近卫混乱不堪。可是杨凌要考虑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处地官员有人遇害,又担心那红姑趁乱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动声色地在人家的地盘,将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红姑?
如今也只有抢他个措手不及的理由,乱中可以取利,张寅暗嘱那个扮作中军地法师心腹几句,也上前与杨凌搭讪一番,待见那中军转回来向他微微颔首,这才拱手告辞。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员送走,大厅中冷冷清清,只剩下杨凌的兵马和被集中到大厅来的大茶壶、老鸨丫环,青楼妓女和妓院老板,唯独那位红姑不知去向,伍汉超派了原属内厂的侍卫叫几个大茶壶领着正进行地毯式搜索。
杨凌瞧瞧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板,见是个富富态态地老婆娘,细皮嫩肉穿金戴银,便一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老板战战兢兢扑过来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叶子,是这家艳来楼地老板,请大老爷问询”。
杨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方人氏?经营艳来楼多少年了?那红姑在你楼上做事多久了?”
水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岁,从小儿就在状元楼卖身为妓,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赎自身,开了这家艳来楼,一向不敢为非作歹呀,大人!那红姑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艳来楼原本应聘杂差,奴婢原本见她能说会道,又挺会张罗,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谁想到这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胆,她给大人下了药唉……唉……唉……哦……”。
杨凌听了这婆娘三唉唉一后勾地哭腔表演,不禁厌恶地摆摆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只要此事和你不相关,本官不会祸及无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水叶子,本官问你,今日设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叶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这般龌龊难堪?方才诸般丑态只是想让杨凌厌恶轻视,免受苛责罢了,他若问话还是不敢不认真应答的,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儿下午接了张大人地贴子,知道要招待百余位官老爷,就赶紧的置办上等菜式,清扫全楼。叫姑娘们好生准备,又告诉些熟客人今儿就别过来啦……”。
杨凌一听:“得,那百余位官员、上千的亲兵,艳来楼上上下下,再通过买菜的、以及酒店地嫖客,今日宴酒之事怕是闹得半个大同城都知道了,从知情人上查问题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应该不假,这事儿一查就明。骗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颜观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软骨药物,若说一位官家小姐求她帮忙冒充妓女,那位红姑在妓院至少混了两年,不会不知道象这样身世清白的姑娘,诱入妓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码没有道理既给嫖客下药。又给自愿献身的下药,是官场中有人设计陷害自已?什么罪名?狎妓风流事耳,大明律早没当年严苛,更何况自已圣眷正隆,这点事扳不倒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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