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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手指抚上了我的眼梢,低低道:“弦儿莫要再说了。为师不要弦儿的三拜,为师不想束缚了弦儿,但甘愿被弦儿束缚着。”
我鼻尖酸涩无比,伸手捂住嘴不想在师父面前丢了礼节哭出声,道:“师父不是要赶走我么,师父不是不想要我了么。我晓得,我这个徒弟做得很不职称,做个神仙亦做得半水不水;像我这样的弟子出了昆仑山只会给师父脸上抹黑,师父不想再收我这个徒弟亦是情有可原……”
“弦儿”,师父嘴角一抿,手指擦过我的眼角和脸颊,道,“不可胡说。”
我看了看师父,他依旧那般云淡风轻面色沉稳,我忽然觉得很委屈,他一直这般淡淡地,说要赶我走,又不许我多说。我一时憋不住哭出了声,道:“明明、明明是你先说不要我的!明明是你说不想让我做你徒弟的!都是你说的!如今叫我怎么办,你说叫我怎么办……我自己都不晓得该怎么办……”
我话还未说完,师父倏地欺身上前,一手将我头摁进他的怀里,一手拍着我的背,道:“弦儿不哭,为师后悔了,为师后悔不成么。”
师父身上萦绕而来的味道钻进我的鼻间,我心弦一松,竟哭得更大声。后来不晓得哭了有多久,哭得累了,只待我睁眼之际才发现我不知何时睡着了正躺在榻上。
(四)
我自榻上坐起来,慌忙往四下看去。待看见了师父正坐在桌边,我心才稍稍宽了下来。我还没被师父赶下昆仑山。
但看着师父胸前的衣襟一片褶皱,我又有些自责。在师父面前哭成那样,也太不像话了些。
我偷偷看了看师父,心里很是踟蹰,不知还该不该叫他一声师父。
此时师父先出声道:“弦儿可是睡饱了?”
我乖顺地点了点头,道:“睡饱了,给师、师父添麻烦了,是徒儿罪过。”这话一出,我自己却是惊了一惊,我的声音竟低哑得这般厉害!
师父静静地看着我,道:“弦儿哭得嗓子都哑了。”
一时我有些脸热。能当着师父的面哭成我这样的,委实太没面子了些。我不敢再看师父,结结巴巴道:“师父莫要误会,徒儿太乏了,难免声音沉一些。”
师父轻轻笑了两声,道:“哦,原来竟是这样。”
我听得明白,师父那笑声分明是在道:我看你撑我看你撑到什么时候。我羞愧得恨不得一走扎进被窝里去。
师父见我不语,又道:“不知弦儿现在可明白,为何为师不让鬼君与司医神君那二人与你多接触。”
我心沉了沉,如何不知。我是如何被诓到天庭的,如何与司医神君朝夕相处的,如何在鬼界遇上魑辰的……还有泠染如何死的,我如何要跳断仙台的,皆恍如昨日。
师父道:“为师唯独怕弦儿再一次深陷过往不可自拔。”
我吁了一口气,道:“师父都道那是过往,过往自然比不得眼下重要。眼下,徒儿只想在昆仑山,随师父修炼。”
师父闻言怔了怔,随即淡淡弯起嘴角来,道:“弦儿此番被鬼君带去鬼界,想必鬼君的妹妹是醒过来了。”
我有些吃惊,问道:“师父如何得知?”
师父挑了挑细长的眉眼,道:“鬼君不会没告诉弦儿,为师有一面昆仑镜。”
我抖了两抖,暗暗抹了两把汗。师父他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
师父继续道:“鬼君亦不会没告诉弦儿那昆仑山有何效用。他可是要弦儿回来求为师用昆仑镜救他的妹妹?”
这……这……师父这司战神君当得太没道理了!他理应去当八卦神君的!
我扯了扯嘴皮子,道:“师父,徒儿去鬼界是见到泠染醒过来了,但她也只是一缕魂魄,失了肉身。鬼君说师父的昆仑镜能穿梭过往……师父,泠染是徒儿这几万年来唯一觉得亏心的人!”
师父定定看着我,轻轻问:“弦儿可是要为师救她?”
我翻身下榻,立马跪在师父面前。可师父却忽然伸手托住了我的身体,道:“弦儿莫要动不动便跪。”
“师父……”
师父捏了捏鼻梁,道:“罢了罢了,弦儿若想救她,为师便帮你救。”
我心头一暖,作势便又想跪下去,激动道:“徒儿谢过师父!”
只听师父冷不防地道了句:“弦儿再想跪,为师便不救了。”
我僵硬着半跪半蹲的双腿,颤了几颤,不敢再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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