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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高廉来说,世上最滑稽的事情,无疑是昨日还能主宰对方性命,而今时今日,却调了个儿,反落到对方手上。
只他是泼皮出身,倒有些认赌服输的狠气,当下丝毫不理会柴进,只是凶狠狠的瞪着手下两院节级蔺仁大骂:“蔺仁!你这厮昨夜是怎么跟本官说的?”如果眼神能化作利刃的话,这个明显已经背叛的部下已经被高廉刺得四分五裂了。
“善有善因,恶有恶报。天理循环,天公地道!高知州,平生不休善因,岂能怪恶报来得太急?”蔺仁毫无愧色的面对着高廉恶毒的眼神,坦然道。
“好好好!是我自己瞎了眼了,误听了前任知州的屁话,留你至今!今**这厮占了上风,老爷认栽!但是蔺仁,你此番负我,将来我兄必杀你quan家雪恨!”高廉失态大骂,殷天锡闻言打了个寒颤,暗道姐夫真是气糊涂了,人家全家此时安然无恙,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可还在对方手里攥着呢!
蔺仁冷笑一声,正要和高廉辩个分明,忽听这时王伦道:“你死了,倒是有高俅替你报仇!但若是高俅贼子死了,谁给他报仇?劳你给他托个梦,就说我王伦在梁山泊等着他!”
高廉怪笑一声,道:“王伦,凭你一个落第书生,也敢擅杀朝廷命官!你把招子放亮一点,前翻打破大名府便是得罪蔡家,今日来我高唐州便是得罪我高家!如今大宋朝堂上最受官家信赖的一文一武都叫你得罪了,你这厮蠢到极点,简直是自掘坟墓!将来你比我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自掘坟墓?”王伦放声大笑,盯着高廉道:“你不觉得你现在便是应了这句话?”
高廉闻言咬牙切齿,一时无言以对,只顾乱骂,直将把他泼皮的本性都暴露出来,这里李逵、石勇两个,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岂容高廉在此放肆?只见一人提着双斧,一人拿着短棒,就要上前教训这厮,众好汉都是喜闻乐见,抱着胸在一旁观看,王伦却是走到柴进跟前,道:“大官人放心,这厮活不过今日!”
柴进咬着牙,重重的点着头,想起高廉刚才说的得罪高家的话,却也不无道理,当下凝噎道:“贤弟,你为我得罪朝廷……”
王伦见说打断柴进的言语,宽慰他道:“大官人说得甚么话,咱们跟朝廷早就明刀明枪的干起来了,还在乎他这一个小小高廉?就是高俅本人,落到我山寨手里,也是照杀不误的!”
柴进只是握着王伦的手,不住哽咽,忽然想起一事,惊道:“我叔父叫殷天锡这厮殴死,他那一家人还关在大牢里!还有我几个心腹庄客,也被……”
王伦点点头,心想这事还要问蔺仁,当即回头看了本州两院节级一眼,蔺仁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柴进一见急了,道:“莫不是他们出了甚么事故?”
“令叔父一家虽是吃了些苦头,却无大碍,只是大官人身边的几个庄客……”说到这里蔺仁有些吞吞吐吐,只是抵不住王伦和柴进两人的催促,终于还是吐露实情道:
“他们起先倒是硬朗,不肯攀诬大官人,后来发现高廉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有证词便做有证词的害法,没证词便做没证词的害法,最终不知为何服了软,高廉以他们告首有功,已经把他们都放了,只是监在高唐州,不许擅自出城,以备来日复查!”
蔺仁原以为告知柴进实情,会引起他情绪上的极大波动,哪知柴进只是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强求无益!劳烦蔺节级,还是放他们出城去!”
蔺仁颇为惊讶,不觉望向王伦,却听王伦道:“有劳蔺节级,按大官人说的办罢!”
蔺仁见状,拱拱手,起身去了。却听柴进淡淡道:“我知道江湖上不少人笑话我,说我是个没眼力价的小孟尝,庄上养的闲人虽多,关键时候却没一个派得上用场!”
这话王伦一时不好接,只是替他掖了掖衣角,却见柴进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又继续道:“但我要说,我这辈子,只识得一个人,便足矣!”
安道全原本在一旁替柴进清着伤口,乍然听到这句话,便知道柴进跟王伦怕是有心腹言语要说,当即麻利的往要紧处抹了药,起身欲走,忽见焦挺还站在王伦身后,道:“老焦,我观你鼻翼发红,怕是脾胃阳气虚衰,随我过来,我给你拿拿脉!”
焦挺一愣,旋即道:“神了,怪不得今日我腹中一直不适!”边说边摸着鼻头,追问安道全去了。
王伦看了安道全和焦挺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对柴进道:“大官人言重了!”此时柴进明显在说自己,这时还装作不知,太过伤感情了,倒不如坦然一些。
果然见柴进双手一撑,坐起道:“贤弟,我本就不是孟尝君,也没有他的抱负!我这一生一直重复的事情,就是跟人置气,我偏要揭揭他们心上这块伤疤,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他们心上根本没有这块疤!”
“喧宾夺主,谋朝篡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大官人心中不忿,人之常情!”王伦劝慰他道。
“好!”哪知柴进面色一变,不负刚才黯淡之色,精神奕奕的望着王伦道:“贤弟,莫忘了你今日说的话来!”
王伦闻言一怔,一时不明白柴进的意思,哪知柴进把眼一闭,不再言语,王伦倒叫他此举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好自嘲的笑了笑,见那边李逵和石勇打得性起,叫道:“好了,咱们且去府衙安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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