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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见舜娘回来,又看窗外由黑变靛,知道天要麻亮。正准备要走,谁知那女娘竟把银票分成两份,多的一份往自己手里递。
安婆子见状,笑道:“小娘子,婆子我没几年就要入土,留它做甚。你以后若不嫁人,留下来傍身不好么”,舜娘见这婆子真心实意,便将这婆子的脸看了又看,记下了恩人容貌,日后寻个机会报答罢。
那婆子将舜娘送到王家酒楼,正好遇上众人洒扫,便向三掌柜搭话。张小九听得这女娘无故遭灾,又是个有学问的,便先安顿下来。
安婆子见众人和善,放下心来,又偷偷叮嘱小九,说这女娘看着是个大户,估计是家里出事才流落的,人也可怜,若是有个好后生,凑在一起也是积德。那李婆子支着耳朵听着,拍着胸脯包揽下来,安婆子才走了。
话说张小九近日正为王家分店的事发愁,可巧瞌睡人遇到枕头,竟有个能写会算的女先生来。这舜娘人物大方,行事妥帖,没几日便把王家分店整理得井井有条。
哪像之前招来的账房,看这王家酒楼老弱妇孺,张小九又是个瘦小的,没几日就做起假账来。还是王嫣冉精明,瞧出不对,便辞了那账房。
那账房恼羞成怒,还在外面编排说王狐狸想勾他,他牵挂自家妻女才走人的。外面那些闲汉本就爱惹事,几天便把这事传得南县皆知。
王嫣冉母女气病在床,那账房还恬着脸,托人来说这王嫣娘已经没了名声,若是肯嫁与他,他休了家里那恶婆,让王嫣娘当个正头,公母俩一起做这酒楼。张小九还没见过这等无赖人,喊起小甲小谢,几棒子将那账房打将出去。
那无赖人逃到外面,还满嘴喊着:“骚狐狸施法子勾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哩”,那些闲汉们也跟着起哄,闹得王家酒楼生意都不好了。
眼见这无赖人在门外叫嚷,楼里王家母女病在床上。王婶子只顾着彩虹,王姑母心中直念佛,还好自家盛儿不再迷恋这骚狐狸,不然闹成这样,还怎得做人家。
张小九见李盛冯瑜去了乡试,其他人又指望不上,急得团团转。捧珠见了,心中着急,却也没有法子。这楼里大半是女娘,几个伙计顶多将那人赶远些,却是挡不住这污言秽语。若是和那人动起手来,这无赖人定能赖到府衙,即使冯府尊偏着酒楼,也拿这无赖毫无办法。
张小九听得捧珠说“无赖人定能赖到府衙”,心中一动,遂生一计。捧珠听了这计策,也会心一笑,叫来周桂姐和彩虹,一起扒着窗子等着好戏。
却说这日,那无赖人散了财,又说了些长腿白肉的荤话,引得一堆闲汉们笑闹。一旁有得了红眼病,不忿王家开分店的,也混在队伍里。还有那何婆姨,引了一堆长舌婆子,把那王嫣冉说成天下第一骚狐,一天能勾千百个男人哩。
有几个外地客商,听得这里喧闹,过来一问却是清波门狐狸精的故事。
那些开过荤的,都津津有味地听“王骚狐薄纱荐枕席,刘账房红帐拒妖精”,听到那王骚狐施展妖法勾刘账房,那刘账房紧闭双眼,乱挥乱打,却抓到一团软绵绵的,拧了一下,那骚狐竟娇吟一声,软在地上,下面汩汩流出水儿,又香又甜,七彩斑斓,还是蜜桃味的哩。
众人听得得趣,却被一个小官人打断,只听那小官问道:“蜜桃味的也倒罢了,怎得又香又甜?难不成尝过?还是七彩斑斓的”,那何婆姨被打断,十分不悦:“骚狐子甚是腥臭,哪得香甜”,那小官见前后矛盾,本要再问,却见那婆子拉下脸来,只得住了嘴。
众人都怨那小官人,又劝何婆姨不要和他计较。那婆子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中得意,继续说道,直到那骚狐狸勾了三次,这账房君子念着发妻不动摇,那骚狐竟在茶水里下了药儿。
谁知老天有眼,这茶水竟让骚狐喝了。那骚狐发起臊来,竟跑到大街上,见人就勾,又一路勾到瓦子里,抢走土妓的客。那些土妓没了客人,当天就饿死了,这骚狐混天混地,勾了上万个汉子,饿死几千个土妓哩。
众人正听着那骚狐嫌勾人不爽,竟跑到衙门口,勾那石头雄狮子,正听得爽利,却又被那小官打断:“你这老妈妈,牛皮吹得恁大了。先不说死了几千个土妓,怎得今日我没听见,这三日勾万人,一日三千人,一时辰两三百人哩。这狐狸眨眼间就要勾一人,就是妲己娘娘也没这样厉害”。
何婆姨见状,正要反驳,谁知王家分店门口,竟闹了起来。
☆、第41章黑风张大王
话说何婆姨正要驳那小官,却听得王家分店门口叫嚷开来。
只见那李婆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着。胡婆子和谢帮闲在一边嚎啕大哭,直哭得天上的日头都被云彩遮住。张小九黑着脸儿,叫那张小甲去请郎中,又揪着刘账房不放。
“各位街坊,我张小九来这近三年,大家都晓得我为人。先不提这刘无赖吃里扒外,只说他一拳打倒李婆婆,还想溜走。李婆婆是个有年纪的,如何消受得这一拳,今天若这无赖没个交代,我就去府衙击鼓”。
那些闲汉受了刘账房的钱钞,本要替刘账房说话,却被“府衙”两字噎住。那李婆婆倒在地上,被人顺着气儿,气息奄奄,好不凄惨。这刘账房咋得如此手重,她一个老人家,就算嘴碎些,也不该你挥拳头。
那刘账房气得满脸发青,跳脚说自己没动一个指头,只是靠得近些,这李婆子无缘无故晕倒,怎得成了自己不对。那些闲汉本就是爱看热闹的,还没几时,便把王骚狐的话头换成刘一拳。还有人劝刘一拳破财消灾,不然这婆子去了,一个杀人罪要你受哩。
话说这刘一拳本就是个锱铢必较的记仇之人,就算是打残这婆子,也休想从他手里抠出一文钱。这刘一拳不但没一点慌张,反而叫起屈来,说这婆子素有暗疾,正好撞到凶日恶时,可不就去了么。
一旁胡婆子听了这等无赖话,一口啐到刘一拳脸上,骂道:“你这黑心肝的,李姐姐若是有个长短,我们全楼联名告你去”,那谢帮闲也说自己去寻堂哥谢师爷,定让这无赖跑不了。
众人正乱纷纷,张小甲已经引着郎中到了。张小九几人扶着李婆子,请那郎中诊脉。那郎中捻了捻须,摇头晃脑一番,说是这婆子被打断心脉,就是这一两日了。
那李婆子听得,晕倒在地,王家酒楼里哭的哭,送郎中的送郎中,还有人在一旁来了一句:“说了那刘无赖几句,就被打得折了寿命,李婆婆你命好苦也”。
刘一拳见周围人都怒眼瞪他,慌忙骂道:“贼婆子还想赖我”,又说:“各位评评理,我今日打人一拳,那人十年后死了,却是我的错么,再说这婆子腌臜,我离她近都要嫌她老人味哩,哪来用拳捶她”,又拉着闲汉要作证。
闲汉们之前都凑在一起说那王骚狐,哪瞅见李婆子有没有挨拳,见这婆子奄奄一息,都偷偷溜了。何婆姨见自家对头李婆子,落得这样可怜,也怨那刘一拳没个轻重,又感叹这李长舌去了,以后嘴痒找谁对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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