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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喘匀了气,说道:“大太太说的没错!就算娘娘真的梦日入怀,也是现在能说的吗?最起码得等到皇子平安诞生,然后找一个没人的时候,悄悄透露给圣上知道就好。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弄虚作假一般,嚷嚷的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跟当初的宝玉一样!也是如此,不过一夜之间,满京城的人谁都知道她王氏得上天厚爱,生了一个衔玉而诞的孩子。我想拦都来不及!只好将错就错,将宝玉抱到我身边抚养,这么多年又故意溺爱宝玉,将他养成如今的性子,怕的就是招了皇家的眼!没想到这个愚妇如今竟又故技重施!她是想害死我们贾家吗?”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贾母说这样的话,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贾政喃喃的开口道:“母亲此言何意?”贾宝玉一直是贾政心头的痛!虽说贾政素日里表现的对贾宝玉的衔玉而诞十分不以为意,可实际上,他对此还是颇为自得的。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福分,能得一个衔玉而诞的儿子的。可是现在,却听到母亲说这个衔玉而诞可能是假的,只是自己夫人编织的一个谎言。
贾赦凝眉道:“二弟,你还没听明白吗?母亲都说的那么明显了。”
贾母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没弄明白。且不说这衔玉而诞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玉是什么东西?就连宫里的嫔妃们都不敢弄出一个什么衔玉而诞,咱们家如今不过空有个爵位,她王氏就敢大张旗鼓的说出去,这不是给咱们家惹祸吗?所以这么多年,我溺爱着宝玉,打压老大一家子,一方面是为了将他养成一个纨绔,好不招皇家的眼,二来也是为了弥补你。可是如今,老大有了嫡孙,宝玉又成了这个样子,事情也成定局。且咱们家这样大的动静,圣上一点表示都没有,便知道圣上是乐意见到咱们家这样的。我原也放了心,有娘娘在,这样下去,咱们家再保五十年的富贵应该没问题!谁知道,这愚妇不知怎么说动了娘娘,先是瞒着有孕的事,如今还爆出什么梦日入怀!这野心,就跟大太太说的一样,昭然若揭了!”
贾政面如死灰,原来如此!
底下的王熙凤李纨等虽低着头,却心思各异。李纨心中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愤恨,心道,娘娘生在大年初一,本就不俗,宝玉衔玉而诞,旁的人都有了不凡之处,为何不索性替大爷想一个?李纨想起王夫人昔日为了让大爷出人头地逼着大爷读书,所以大爷的身子才那么不好,早早的丢下自己和兰儿去了!李纨低头抹着眼泪。
王熙凤则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老太太啊!这话说的真漂亮!分明是她自己偏心,如今见大房形势比二房要好,她又这么一说,不但将自己过往偏心的形象一扫而光,还顺带表彰了自己为家族考虑的功劳。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要跟老太太学的还多着呢!
恰好这时候王夫人抹着眼泪回来了,一看到王夫人,顿时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王夫人身上,王夫人还不自知,本能的想和老太太讨主意,可是话倒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没办法和老太太解释啊!
“老太太,老爷,大老爷,大太太,你们都在”王夫人一语未了,贾政劈头盖脸的删了她一巴掌,“你这个无知愚妇!害了宝玉不成,还要祸害娘娘吗?”
王夫人被打的目瞪口呆,捂着脸看着贾政,“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不成吗?我什么时候祸害娘娘了?”话说完后,王夫人自己也有些心虚。
“好了!老二家的你以后就在佛堂,罢了,你还要照顾桂哥儿,只是日后你就不必再出门了!宫里娘娘若要召见,凤丫头去就行了。”贾母一锤定音,“娘娘那边,留心打探消息。我怕娘娘一时糊涂,做了什么错事,虽说娘娘现在有孕在身,看在龙胎的份上,圣上不会怪罪娘娘。可日后就未必了。且宫里是什么地方,只盼望娘娘能平安诞下皇子吧!”
众人都点头应了。王夫人也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捂着脸默默的哭泣。
等到第二天贾琏将抱琴成为宫女子,赐住芳沁宫的时候,贾母默默的叹了口气,“糊涂,糊涂啊!”若真要认罪,脱簪待罪不是更有效?做什么推个宫女来固宠,这可是最下乘的法子啊!娘娘自幼聪慧,可因为王氏眼界小,她又心疼母亲,到底给耽误了。
王夫人可怜巴巴的看着贾母,“老太太,可是娘娘哪里做错了?您和娘娘说说,娘娘改了便是。”昨晚,贾政和她彻夜长谈,王夫人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也终于承认,在某些方面,她可能真的不如老太太。
贾政也眼巴巴的看着贾母,如今贾珠早死,贾宝玉已废,贾兰和贾桂年纪尚小,二房只靠着元春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元春出事啊!
“是啊!老太太,娘娘是您一手养大的,您可要帮帮她啊!”
贾赦也说道:“是啊!老太太,有娘娘在,咱们家也多个依靠,您想个法子帮帮娘娘吧!”
“帮?你让我怎么帮?我将我经营了一辈子的人脉都交给了她,可她是怎么做的,将人闲置在旁不用,听她母亲的话,神神叨叨,连有孕这样的大事都要瞒着我,你让我怎么帮?”贾母说到这也是怒不可遏!
贾政愤恨的瞪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不敢回嘴,只好低着头哭泣。“老太太,娘娘的处境真的到了那一步吗?抱琴受宠,也是件好事啊!横竖她还有一家子老小在呢,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蠢!都是蠢货!娘娘若要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撕罗开,最好的法子是脱簪待罪,别的话什么都不说。圣上看在龙胎的份上,自然不会怪罪。等皇子出生后,再慢慢想法子哄得圣上回心转意便可。她偏偏要将抱琴推出来固宠!若真要找人固宠,也不能找抱琴啊!抱琴自幼伺候娘娘,对娘娘的事一清二楚,这样的人若是背叛娘娘,那么娘娘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你说抱琴有一家子老小在,不敢背叛,可若是别人抓住她一家子老小威胁她呢!你说她会不会背叛娘娘?退一万步说,就算抱琴死都不会背叛娘娘,可圣上收用了抱琴,却将抱琴挪到芳沁宫,摆明了就是对娘娘不满,娘娘这步棋走错了!”贾母说道最后,只摇头。
“这可怎么办?”王夫人慌了,“老太太,要不要去求求大姑娘,不,求求齐王妃,娘娘毕竟是她的亲表姐,若是她在太后跟前替娘娘说几句好话,只要太后出手,娘娘必定无忧啊!老太太!”
“你想都别想!”贾母厉声说道,“玉儿成了齐王妃,我为何从不上门找玉儿求情说事,你要知道,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是事关贾家生死的大事,轻易不能上门!你们将我的话记着,别说是齐王妃,日后云丫头若嫁给了安郡王,也是如此!”
贾政贾赦等人忙应了,他们也知道贾母说的是对的。唯有王夫人,依旧苦苦哀求,可是贾母却丝毫不为所动,“早知如此,当日你干嘛去了!你唆使着娘娘和我离心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今天?如今知道怕了,晚了!”
王夫人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却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哭的伤心欲绝。贾政见了,也有些心酸,“老太太”
对着儿媳妇,贾母可以放狠话,可对着儿子,贾母心软了,“罢了,我再想想法子吧!”实在不行,去找北静王太妃看看吧!贾母年轻时和北静王太妃曾是好友,后来因为一些琐事不再来往。此番为了孙女,贾母不得不拉下脸去主动求和了。
可等贾母从北静王府回来,宫里传来消息,贤德妃小产了,且此次难产伤了身子,太医断定,贤德妃日后恐不能再有孕了。当然了,就算她还能有孕,估计圣上和嫔妃们也不会让她再有孕了。
王夫人听到消息当场就晕倒了,醒来后抱着贾桂就开始嚎啕大哭,贾桂被吓得也哇哇大哭了起来。贾母不胜其烦,喝道:“你再哭,就把桂哥儿抱走!”
王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只抱着贾桂无声的哭泣着。如今贾桂是她全部的指望了,她如何舍得被抱走。
“好了,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还不快收拾收拾,进宫去看看,娘娘到底如何了?其实没有皇子也好,娘娘怎么说也是贵妃之身,任凭哪个皇子上位,都不会亏待了娘娘。你此去务必好生劝慰娘娘,让娘娘保重自身。”贾母说道。
贾政问了一句,“老太太,您不去吗?”
贾母今日在北静王府碰了一鼻子的灰,心气真不顺着呢,关键是还是白受气,这下子更加气恼了。“我身子不爽,进去了也是给娘娘添堵,就不去了。”
贾政听贾母这话不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忙住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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