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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临行出发之前,萧言反复思量,最后终于浩然长叹,将本来已经写好的给王贵书信,放在灯上烧了。
郭药师,就随便他去罢。但愿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变,而这燕京,最后还是定于自己手中。哪怕郭药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也不再能在这燕云之地,翻出什么风浪出来!
在最后决定不杀郭药师的时刻,萧言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决断背后,有那么一瞬之间,郭蓉长发飞舞,手持一长一短双刀,紧紧的在自己身边,在漫天飞舞的箭镞兵刃当中,死死卫护住自己,那个清冷倔强的少女形象,是不是就在自己心头。
一闪而过。
大军北上,萧言再没有回头,没有回顾后路大营方向一眼,也没有给王贵任何指示。后路如何,但凭天意。自己能够把握的,只是和女真人的那一战,还有最后回头扑向燕京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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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当中,就在王贵绕室彷徨的时候,数十骑人马,飞也似的驰向了在王贵大营边上扎营而宿的那一支刘延庆派来的军马。
后路大营,本来就没有一线营盘那么刁斗森严,营地当中民夫又多。对他们没法儿象对士卒一样管束。这支刘延庆派来的军马,纪律更是松散。连木栅都没有立,帐篷东一簇西一簇的,倒是有几名哨兵,也是抱着兵刃在那里打瞌睡。
他们也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干的是这场倒霉差使。在后路大营这几天人人对他们都是白眼,老着脸皮去王贵那里领粮食,军中司马那冷言冷语也够瞧的。就连民夫也敢嘲笑笑骂他们。别人在前头打仗,他们在后面来夺军,就是大宋百姓民夫,也知道这不光彩。
翻脸发火吧,那些后路大营的胜捷军亲卫正憋着气力打架呢,只要他们敢闹事,人人挨个鼻青脸肿那是不用怀疑的。
这几天,他们在这里当真是度日如年,整天灰溜溜的。回刘延庆那里又不敢,只有苦熬。什么军中严整,都谈不上了。
这数十骑的蹄声,将周遭搭了窝棚歇宿的民夫都已经惊醒,这支兵马的哨位才被惊动。一名士卒揉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几十骑人马飞也似的疾驰而来。
才问了一句:“谁?”
当先一个矮胖子,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那士卒只来得及瞄了一眼,这矮胖子已经风尘仆仆到了极点,在马背上腰都直不起来了,但是眼睛里头,却似乎有团火在烧一般!
任谁夜间冲撞军营都是大事,那士卒顿时喝骂一声:“直娘贼的,不想活了!有人冲撞俺们大营啦!”
后面骑士已经赶到,几个翻身下马,抢过他手中长矛,掉转矛杆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叫你娘的魂!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俺们是什么人!俺们是宣帅亲卫!带着宣帅钧令,吃了几天灰,来找你们这帮死人!给爷爷爬进去,叫你们带头的爬出来,领宣帅钧令!”
那士卒的呼喊声音,终于将营地惊动,喧哗声顿时响起,不少人纷纷衣衫不整的从帐篷里面涌出来,手里还拿着兵刃。营地里头的火把也都亮了起来,将来人身影完全照了出来。
士卒们兵刃举起,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矮胖子赵良嗣也不能再长驱直入了,勒马立定,在前头团团转圈。秋日夜里,已经是寒意深重,赵良嗣的胖脸之上,热汗却将满脸尘土冲出了一道道沟下来,他扬声大呼:“我是赵宣赞!奉宣帅之令,接掌此军!你们将主何在?”
营中军官骂骂咧咧的出来,一个个都是睡眼惺忪。才喝骂了几句,就听见赵良嗣大呼。顿时都是一怔,几名军官抢到前面,认出了赵良嗣的面孔,再看看他的背后,跟着的都是童宣帅最为心腹的亲卫,这些人物,等闲都不会离开童贯身边!
赵良嗣离去的时候,对他们这支奉刘延庆之命而来的军马语气很是不善,现在又暗夜冲营,天知道宣帅发了什么脾气,他们要倒什么样的霉!
当下人人都是魂飞魄散,恨不得从来都没来过这后路大营,人人心下叫倒霉:“你们各位相公宣赞神仙打架,何苦为难俺们这些小鬼?”
领这支军马前来的那都虞侯使,也得了讯息,连滚带爬的赶到前面来,身上未曾披甲,只是胡乱罩了一件战袍,抓顶头盔扣在头上,还戴歪了。他也省得事情,冲到前面不管面前是谁,胡乱拜下,连连行礼:“恭迎赵宣赞,恭迎各位上官!小的不过领命行事,一切都是刘太尉差遣,但求赵宣赞留情!”
周围民夫,也早就被惊动,乱纷纷的从窝棚里面钻出来,不远处王贵后路大营的营盘里头,灯火也在寨栅之上,次第亮了起来,寨栅上人影憧憧,已经向这里望来。
这些民夫看着这个刘延庆麾下将领的脓包模样,都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在旁边指指点点。跟着赵良嗣而来的童贯亲卫,路上憋了一肚子鸟气,现在可算有撒气的地方了,人人嘴里乌龟王八的骂个不休,性气再大一些的,挥着马鞭还到处乱打人,没有一个人敢顶撞他们半点,马鞭挥来,就是硬顶。问候自己祖宗,人人领教而已。
赵良嗣却焦躁的望着王贵营盘的动静,看着那都虞侯使一副恨不得钻到地里的模样,也不下马,大喝一声:“起来!且看这是宣帅手谕,从现在开始,你听俺调遣!”
他一声令下,身后就有一名童贯亲卫一脸大便模样,将背上背着的拜匣摘下来。取出里面童贯的手谕。脸色难看,倒不是同情眼前这个刘延庆麾下将领,单纯对赵良嗣的发号施令觉得不爽而已。
大宋调动军马的制度最严,赵良嗣不管怎么打骂这个都虞侯使,甚至要他媳妇儿,这都虞侯使都能双手奉上了。但是要调动他的军马,却是怎么样都不能随便从命。万一赵良嗣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力关防,他要从命,站时就能要了脑袋。
但有童贯手谕,又是不一样,童贯是节帅,当然有调兵之权。那童贯亲卫将拜匣递过来,那都虞侯使双手抖颤的接过,打开之后,将童贯手谕取出展开,两边火把递上来,将这张手谕照得清楚。这都虞侯使也不识多字,但是军中最重视的,还是关防印信符节,关防印信符节在,哪怕口传钧令,也奉命唯谨。
那都虞侯使没看手谕内容,只是认真的看了一眼那朱红的关防印信一眼,顿时就又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将童贯手谕举过头顶:“罪将鲁莽,竟然惹得宣帅垂顾!罪将但在此刻领宣赞之命,万求宣赞手下容情!”
他身边军官,也是脸如死灰,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赵良嗣立在马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糊涂家伙,怎么就认准了自己是来找他麻烦的?他也忘了,临行之际,为了稳住王贵,他赵良嗣当时演得有多逼真!
这个时候赵良嗣反而收住了急切的脾气,下马挽起那都虞侯使,温言道:“我岂是来寻你罪过的!萧宣赞北上,干犯军令,是他才该遭逢宣帅雷霆之怒!当日不过戏言耳,谁知道萧言留在后路的人马,会不会闻风而动,跑去和萧言会合?那时才坏了大事!你来得很快,做得很好,这几日也在这里听命不动,某还要给你在宣帅面前请功!”
转眼间际遇天上地下,那都虞侯使糊里糊涂的起身抬头,看着赵良嗣那一张胖脸。已经彻底弄不明白这赵宣赞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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