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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参军,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王伦的目光,落到在场唯一忐忑不安之人身上,睨视道。
事到如今,金富轼能说甚么?刚才有人一句“上阵我上,享福你来?”就把他的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最多只能尽可能为土著争取利益,却压根没有将土著凌驾于汉人之上的任何可能,是以此时面对王伦凌厉的眼神,金富轼只是道:“属下预祝主公早日取得三岛之地!”
王伦见此人到底识趣,语气缓和了些,道:“既然都是我安东都护府的子民,就负有为都护府出力的义务,更别说他们还是犯了该死罪过的人。不过你大可放心,谁去谁不去,皆由他们自己选择。他们如若愿意安稳度过这十年劳役期,我也不会勉强谁!”
金富轼闻言一黯,心知若是有机会恢复自由身,谁肯苦苦熬上十年?前几次梁山在牢城营招兵,俘虏的表现一次比一次踊跃,便是明证。
罢了!这些人要不是王伦止住战火,还不知有几成能在四方混战中留下性命。眼下自己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出的力也出了,再越俎代庖反为不美。至于最终如何,还是各安天命罢!
“过几天,我会让都护府兵曹和户曹一起拿出个章程来,乃是专门针对此次参加对倭战役的征召人员的待遇细则。涉及到战后缴获的分红、立功奖励,以及退役安排和抚恤金等事项!”王伦顿了顿。又道。“另外,这次征倭军的主将,如果没有甚么意外的话,将会由你的老熟人出任!”
“我的熟人?”金富轼纳闷道,这都护府里,他说得上跟谁熟?原高丽军方那帮人,肯投降的大多没甚么本事。而真正有本事的,又不愿投降。难道王伦心中的领兵人选……是史文恭一手提拔起来的李之奭?
不过要说这李之奭虽非成名宿将,但也不至于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人,至少局面不会像把队伍交到田虎那样“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手上那么糟糕。这种土著领着土著打仗的安排,让金富轼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主公,那给田虎派遣的援军……”
王伦盯着金富轼上下看了一回,就在金富轼有些承受不住压力时,王伦道:“都护府招的兵,最终会上兵曹的花名册。我是绝对不会拿自己人去给田虎当填旋的!但是金参军。请你记住,军务跟礼曹没有半分干系!”
金富轼脸上红似火烧,再一次领教到了王伦谦和背后的强势,忙道:“属下记住了!”碰了一次王伦的底线换来心中渴求的答案,金富轼也说不上到底亏不亏,但从此以后。他再遇上这种情况。不说三缄其口,起码也会三思而行。
到底是读书人出身,面皮难免有些薄,此时金富轼被众人颇为不善的目光扫视,感觉再待下去也是无颜,当下向王伦提出告退请求。
他本来就是死皮赖脸自己要过来的人物,此时要走也没人留他,哪知王伦这时却把他叫住,下令道:“你先下去好生准备准备,这几日就着手出使契丹的事宜!”
“出使大辽?”金富轼闻言愣了一下。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想他出使完大宋才几天,这就要去大辽了?毕竟这个时代国家之间的外交活动,一般是以“年”为单位的。如此频繁的外事活动,这个山大王建立的安东都护府,看着倒是越来越像个国家了。
“我曾听说,契丹当初也派使者来过开京几回,想要联合高丽一起对付女真,但都被王俣拒绝了!”王伦这时神色变得威严起来,“如今高丽由我们作主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重新议议了!”
“属下明白,咱们纵然真跟女真对上,那也不能白打!”金富轼不蠢,当即听出王伦的意思,举一反三道:“属下会竭尽所能,向大辽争取好处!”刚忤逆了王伦,金富轼自然想缓和一下,何况能通过这些力所能及之事增强他本人在王伦心中的分量,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原本便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群雄听到这个掉书袋的语气竟和他们这些强人没有两样,不禁乐得大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个金参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就连这时王伦的嘴角也不禁显露出一丝笑意:“好处当然不能少拿。但两家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也是正经事!好了,具体的细节我会专门跟你详谈的,你先回去准备罢!”
金富轼闻言,朝王伦行了一礼,告辞离去。王伦这时伸手招来陶宗旺,嘱咐道:“趁着现在牢城营里劳力不缺,尽快协助汉城府和工曹将本地几个大项目加紧完工。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中的多数就会被我们消化掉,到时候你的日子怕又要紧着腰带过了!”
陶宗旺连连点头,禀报道:“小弟理会得,闻军师和汤隆哥哥都跟小弟交过底,目前我们把人力全部集中在治理河道和扩建汉城府外城这两件事上!”
这两个项目应该来说,都是当前比较迫切的工程。汉城府的城墙修设自不必说,汉江则更关系到来年两岸数十上百万亩田地的收成,王伦见陶宗旺此时抓住了重点,颇为满意的赞了他几句,又交待邹氏叔侄多多配合陶宗旺保障好工地警戒。两条好汉都是直率人,此时自然没有二话,拍着胸脯应下。
这时金富轼已经走远,只见张近仁、高可立齐声道:“哥哥,咱们真要如此抬举这帮囚犯?”说心里话,群雄心里连高丽人都不大看得起,更何况这牢城营里的囚徒?要说这些人当初还都是跟梁山泊刀兵相见的敌人!
此时看到山寨对他们的待遇快赶上自家儿郎了,又是分红奖励。又是抚恤金的。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要不是刚才碍着金富轼在此,两人早把话说开了。
王伦还未答话,李助已经开口了,“若要马儿跑得好,就让马儿吃肥草!不给个盼头,谁肯提着脑袋跟咱干?只要他们真肯拼命,等拿下倭国。就给他们分点田地,付出些黄白之物,又算得了甚么?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见说,也觉得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张近仁和高可立对视一眼,都耸了耸肩,也没有再说什么。
和张、高二人一样,这时杜壆也心里憋着话要说,只见他插话道:“哥哥,听你的意思。咱们难道不准备派遣汉军前往倭国?”
他刚才是主动请了战的,但是事后想想,土著都去了五万人,汉军去少了没必要,去多了又难免导致腹地空虚,毕竟山寨还要集中力量做好应付来自大宋和女真双重压力的准备。况且又听说此次是由土著当主将。以他对王伦的了解。是断然不会出现外人指挥自家人的情况的,是以此时不禁有此一问。
“汉军不动!连史文恭的蕃落军,我都不准备叫他们涉入太深!”王伦在老兄弟们面前自然是有话直说,“这次倭国的战事,我打算全部交给高丽人来解决!就算将来要加追援军,还是照旧在这牢城营选兵!”
“我那哥哟,这么大阵势干那鸟倭国,岂不是最后咱们实际没出一兵一卒!”酆泰闻言叫出声来,虽然他们木兰军出兵立功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比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倭国之地。他显然更愿意看到后面这种局面出现。
卫鹤见说,眉间带笑的拐了一下酆泰,道:“甚么就不费一兵一卒了?你这人好生见外!没听刚才哥哥说了,他们都是要上兵曹花名册的人,上了花名册,就是我们梁山的兵,一切保障跟着就都有了,怎说他们不是我们自己人?”
听到这话,张近仁和高可立的情绪这才高涨起来,都道:“哥哥既然有如此安排,我们毫无二话!只要他们拿下倭国,我们就把他们当自己人看!”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叫好。只见这时谢宁脸上也露出振奋神色:“咱们梁山好不容易拿下这高丽国,若高丽人都不能出力,那就注定成为了咱们的包袱。如今哥哥不但将包袱化解掉了,甚至还派上大用场,可喜可贺!咱们梁山算是真正将这块肥肉消化掉了!”
大伙闻言都是大笑,此时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起劲,唯有房学度默然无言,自告奋勇的田虎吸引了倭国绝大部分目光,而这些被再次武装起来的高丽人,又即将在倭国软肋上来记致命绝杀,而王伦的嫡系却纹丝不动,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真乃天底下数一数二借力打力的高手!
想起往日晋国高层的手段,在王伦面前,简直犹如小儿般稚嫩,房学度只觉脸上发烧。他们当初怎么就想不到王伦此时的举措呢?王伦的策略其实也并不复杂,不过是先拿顺从的土著作榜样,给他们分配上让人眼红的财富,继而诱导敌对的土著向最先顺从的这批人靠拢。而倭国就是一块最好的炼金石,既可以收获新的疆域,又能够最终收获这批曾经敌对之人的心……罢了,大晋国会败,而梁山能兴,原来真不是所谓的气运所至,这皆是领头之人的天渊差别所导致的啊。
“房先生!”
沉浸在震惊和懊恼中无法自拔的房学度,此时被王伦一声呼唤拉回现实。只见此时房学度一声长叹,好似要吁尽心中所淤积的浑浊之气。当下再次面对王伦时,头一次明确承认道:“主公……唤小人何事?”
王伦察觉到了房学度态度上的转变,当下朝他微微颔首,方才道:“征倭军的两位主将我已经选好了,不过若按大宋旧例,眼下还差个监军人选!房先生可有意担当此职?”
房学度只觉王伦射来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他的心肺,下意识就要作答,却见这时王伦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担当这个监军,多少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你最好考虑清楚,再给我一个答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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