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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领着御赐之物回家了,其中有一柄玉如意,被沈德源供在了祖宗牌位面前。
“神佑……”沈德源默念着皇上给次子赐的字,一时间没有发现这字里头的玄机,于是觉得这名字勉强过得去。沈大人这位名副其实的取名废嘴上不说,却忍不住在腹中诽谤,皇上真是个取名废啊!
只因神佑、神护、神助、神保、佛佑、佛生、佛助、佛保等名字是此时人们常用的……小名。没错,这种庇护型的名字常用在小名里,和“狗子”、“屎蛋”等贱名一样,包含着长辈愿小辈平安的心意。
皇上赐下这字,虽说确实包含着他的心意,仿佛真把沈怡当作是自家的讨喜的小辈了,但这字取得到底不够风雅。沈德源忍不住多念了几回:“神佑……神佑……神佑……”多念念,终觉得上口了。
沈怡被这一声声“婶哟”叫得牙也疼来头也疼。很好,他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掉了两个辈分。
等到全家人都叫了沈怡的字后,这家里就只有沈英和沈荷两个孩子的辈分是对的了。但也只有辈分是对的!沈怡好好一个当叔叔的怎么就成婶婶了呢?于是这天晚上沈怡做了场自己穿女装的噩梦。
好在无人敢嘲笑皇上赐的字,哪怕日后有人发现了这名字读着不对劲,肯定没有人敢当着沈怡的面嘲笑他,并给他取一些不靠谱的外号。沈怡完全可以装作“婶婶哟”这种谐音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总归边、沈、鲁三家的谋划能顺利地展开了。
他们把入海口设在了崇海湾,晒盐厂也建在那里,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把产出来的盐运出去了。有了皇上的默许,相关许可证很快就落实了,虽然出海的事是鲁家一力主持的,但他们这也算是奉旨出海了。不得不说,皇上这买卖做得太精明,他相当于是一分钱没掏,就有了一支出海寻粮的队伍。就算找不到新粮种,皇上也没亏,不用承担任何压力。要不是鲁家另有算计,这就是给皇上白干活。
鲁家得了便宜还卖乖,做足了一副赔本赚吆喝的忠君爱国的样子。如此一来,皇上大约是有些过意不去吧,就给鲁家的家主赐了一个五品的虚职。鲁家不缺钱,反倒是缺些名声,这虚职赐得正好。
出海寻粮的事是沈怡私底下和显武帝说的,并没有摆到明面上,见皇上忽然给了鲁家恩宠,大家还以为那是边静玉的功劳。也不怪人们会有这样的联想。朝考过后,边静玉以状元的身份被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这一点和以往的那些状元们并无不同。但除了这个官职,边静玉身上还兼了天子侍讲。
其实朝廷中并没有单独列出侍讲这个职务,这都是以他官中之文学之士兼充的。侍讲被分做了翰林院侍讲、太子侍讲、天子侍讲等等,职责在于掌典、领奏章、勘对公文、掌读经史、释疑义、备顾问应对等等。一般情况下,什么人能兼侍讲这个职位呢?都是饱学之士,且在朝中有了一定的位置。
除了边静玉这忽然冒出来的侍讲,以前的侍讲一职多由四五品官兼任。如此一来,自然显得他这从六品就兼了侍讲的年轻人格外不同了。而且,他兼的还是天子侍讲,皇上是可以时常招他面圣的。
眼看着边家要蒸蒸日上了,大家闻风而动,一时间真有花花轿子人人抬之感。
首先就有人瞄准了边静玉的亲事,但鲁氏和苏氏雷厉风行地把边静玉和沈怡的亲事彻底敲定了,两家按照古礼走了流程,又问天请了婚期,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边静玉的状元府更是和沈怡的新诚伯府一块儿建的,因他们二人并没有特意封口,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两府被建得连成了一体。无需多久,大家就看清楚了,边静玉与沈怡二人既有父母之命,又是两情相悦,外人根本捡不到漏子了。
既然结不了亲,那就退而求其次,想办法交好边静玉也是可以的。除此以外,也有人盯上了安平侯府中两位未嫁的姑娘,边慈和边雅。她们二人虽是庶女,但也姓边。因主母有孕,边家设宴时,多由边慈出面招待女眷。毕竟是花大力气掰过性子的,边慈这些日子从未出过岔子,瞧着很叫人满意。
鲁氏知道边慈这人并不如边雅顺和,她心里其实很有些自己的想法,便挑了几户人家,有给地位相当的侯门庶子当嫡妻的,又给地位略高些的人家当继室的,还有给寒门举子当嫡妻的等等,然后叫边慈自己选。要鲁氏来说,所有亲事里自然是给那庶子当嫡妻的那门亲事最好,因为那庶子从小被养在了嫡母面前,和嫡出的兄弟姐妹们处得极好,本身又是个温和谦虚的性子,总不会把日子过差了。
然而,不等鲁氏招边慈说话,边慈那就出了意外。
在一次赏花宴上,边慈掉水里,被五皇子救了!在柳佳慧的梦中,其实也发生过这种事,但因那时安平伯府没落得不成样子,边慈手段粗糙,明摆着是在算计五皇子,五皇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不仅没有纳了边慈,反倒是把安平伯府狠狠奚落了一通,叫安平伯府丢尽了脸面。但这一次,先有安平侯府蒸蒸日上,边慈也是无辜的,五皇子救了她以后,立刻派人上门求娶了,要迎边慈进门做侧妃。
边静玉散衙时,宝来候在马车边,悄声把这事说了。
边静玉眉一皱,道:“是怎么落得水?”若是边慈算计了五皇子,那就说明边慈这人已经教不出来了,得把她送去家庙里,让她吃吃苦,再醒醒脑子。若是五皇子算计了边慈,那边家也不能着了他的算计,那就想办法把边慈送到南婪去。他们的大哥大嫂在那儿,总能给边慈找到一份合心意的亲事。
宝来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和大小姐无关。是魏山侯钟家四房排行第六的庶出女要计算他家长房排行第七的庶出女,把大小姐连累了。”魏山侯府里乱得不成样子,频频闹出笑话叫外人看足了戏。这次他们家的姑娘探知到了五皇子的行踪,怕是心里都有些意动。结果她们姐妹算计时连累了边慈。
边静玉相信宝来的办事能力,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
五皇子和大皇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五皇子自小被养在淑妃面前,淑妃就是大皇子的母妃。大皇子为长,这些年很是拉拢了一些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本来还有个二皇子,同样比排行第三的太子年长,同样在朝堂中有所作为,还不显得大皇子如何。但自从二皇子因高飞案低调了下来以后,大皇子就被显出来了。五皇子明摆着和大皇子同一个鼻孔出气,若是可以,边静玉真不想和他有联系。
边静玉未来要走的路注定了他只能做纯臣,他必须要拥有皇上绝对的信任,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确保他是安全的。所以,边静玉连皇上最看好的太子那里都不能走得太近了,更何况是大皇子呢?
如果这事是五皇子在算计边家,那么边家不愿意嫁姑娘,皇家也无话可说。边家只要用给家人祈福的名义把边慈送去家庙,等过一两年再把她嫁去外地,这事就彻底过去了。但这事若只是巧合,亲事就避不开了,若边家执意不嫁女,就有嫌弃五皇子之感,这会显得边家格外不识好歹。哪怕皇上总瞧着年长的儿子们头疼,那也是他的儿子啊,只有他们嫌弃别人的,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嫌弃他们呢?
坦白地说,边静玉不怕得罪五皇子,但现在的他根本不能得罪皇上。
边静玉匆匆回了家。边慈落了水又受了惊,吃过安神去邪的汤药,这会儿还睡着。鲁氏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对边静玉说:“这大约就是天意……五皇子许以侧妃之位,也不算是辱没慈儿了。她进了五皇子府,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我从未想过要让她帮衬家里,想来她应该是可以把日子过好的。”
边慈本人瞧着挺乐意的,五皇子的侧妃能上皇家玉牒,虽不是正室,但皇家是最讲嫡庶却也是最不讲嫡庶的地方。她的眼皮子不如当初那么浅了,但到底根上就是歪的,从不觉得为妾有什么不好。
鲁氏这话看似一番慈母心肠,其实是在说,边慈出嫁后就和边家无关了,边家不会为了她站到大皇子的阵营去。谁家还能为出嫁的女儿改变立场吗?这么说着,鲁氏又有些内疚,道:“她……唉!”
“母亲多教教她吧。若是能学到母亲半分,她这一世总能平平安安的了。”边静玉说。
边慈的亲事就这样定下了。但边家以长幼有序为由,把边慈入五皇子府的日子推到了边静玉的亲事之后。鲁氏又给南婪去了信,把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写在信里告诉了边嘉玉和柳佳慧这对夫妻。
边嘉玉收到信时,又过去几个月了,柳佳慧正忙着给当地人科普把水煮开了再喝的重要性。
这些知识其实都是柳佳慧从梦里学到的,是她梦里的沈怡提出来的。南婪气候温热潮湿,水里容易滋生细菌、寄生虫,经常喝生水容易得病。红薯已经到了开口学说话的年纪,柳佳慧忙起来时顾不上她,就让丫鬟领着红薯坐在县衙旁边的书院的墙角下,听先生念书,好叫红薯能学到一些“雅言”。
边嘉玉已经知道弟弟中了状元,贺礼都已经送到京城里去了。这会儿得知边静玉亲事定了,少不得又要精心准备一份礼。再看边慈的亲事也定了,边嘉玉虽对庶妹感情不深,但贺礼是不会落下的。
边嘉玉拿着信去找柳佳慧商量。柳佳慧在县衙边的药铺里。
出了县衙,边县令先看到了他的宝贝女儿。白红薯在南婪的阳光下被晒成了黑红薯。屋里的先生在教学生念三字经。红薯听得津津有味,口齿不清地跟着念:“养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四肢剁。”
边县令:“……”
闺女啊!你这有点凶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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