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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的脸很小,戴着金珠垂挂、花纹繁复的凤冠,显得人儿越发小了。
人面花钿,羞煞桃花。
猫儿望着铜镜,一阵恍惚,总觉着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嫁人肯定是头一回,猫儿也不知这可笑的感觉是怎来的,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却听一阵急促上楼的脚步声,紧接翠鸢和徐婉儿便跑上了楼,着急道:“令人,快盖上盖头,路安侯他们已到了楼下”
都是老夫老妻了,楼下那名来娶她的男子已同床共枕多年。
猫儿本来挺平静的心湖,不知怎地突然因翠鸢这声呼喊紧张了起来。
徐婉儿已拿来了红盖头,就在蒙头前最后一刻,忽听楼下一声震天响的叫好声。
几人都吓了一跳。
猫儿一时好奇,偷偷推开了几指宽的窗缝。
却见外头,宾朋不绝,十里红妆。
接亲队伍绵延百余丈,尽皆红衣。
楼下,尚被堵在垂花门的陈初似有所感,蓦地抬起了头。
猫儿忽然想起为何这一幕会这般熟悉了,三年前的初春,她在栖凤岭的那间窝棚里梦到过此情此景。
不同的是,梦里她看不清新朗的面目。
而此时,陈初的脸庞不但清晰无比,甚至猫儿知晓他身上的每一处细小伤疤。
纷乱喧嚷中,二人隔着窗缝四目相接,彼此视线仿佛穿越了整个人间。
雪夜、破庙、上山、窝棚、开荒。
一幕幕画面急速从猫儿脑海中闪过。
猫儿想到了幼时在东京城短暂快乐的几年,想到了突遭大变后母女南逃的恐惧,想到了在双河村战战兢兢那些年。
直到阜昌八年那个凛冽初春,猫儿在栖凤岭的山道上捡了一名奇怪的男子。
那时,他说,他叫陈初,来自东胜神洲傲来国
那时,她说,你吃了我家半升粟米,记得让你家还我。
不知怎地,猫儿突然鼻子一酸,泪水毫无征兆的滚滚而下。
“哎呀!乖孙,出嫁的大好日子可不兴哭!”
“令人,不能哭呀!妆都花了。”
猫儿用手背在脸上胡乱蹭了一把,精致妆容顿时变成了小花脸。
楼下的陈初,隔着窗缝看见猫儿哭了鼻子,连忙高举双手到头顶,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相扣,向她比划出一个‘心’型。
“噗嗤~”
猫儿瞬间破涕为笑,扭头淡定道:“翠鸢,帮我打盆水,我重新梳妆。”
楼下,因陈初那番动作,已有好几个人抬头看了过来。
猫儿伸手关窗,关窗前,咧开小嘴给了陈初一个最烂漫的笑容,同时不忘学着陈初的样子,向他也比了一个心。
楼下登时一阵怪叫,起哄。
猫儿坐回了铜镜前,怔怔望着镜中的小花脸,梦呓般的呢喃道:“这个世道很糟,还好猫儿遇见了你”
午时中,红绢蒙头,猫儿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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