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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衣冠不整的陶春来,捶胸顿足,死命拍打着城垛,手掌被锋利砖沿划破,恍若未觉。
陈伯康的脸庞被远处大火映的忽明忽暗。
田轻候边抹泪边道:“马校尉还守在粮仓呢。”
翌日,辰时。
城南粮仓已成一片白地,残垣断壁,青烟袅袅,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粮食燃烧后的糊味。
昨日刚开始赈济,今日百姓们携家带口赶来后却发现粮食一夕之间烧没了刚看到一点希望又迅速幻灭的心理落差,让他们既恐慌又愤怒。
陶春来带着衙役安抚百姓,效果却不大人群中不知谁投来一块狗屎,正中陶春来面门。
衙役们装模作样呵斥一番,只有极个别人上前欲要抓捕那人投粪之人,却被一帮混在百姓中的乡绅家丁挡住了去路。
更多的衙役则躲在一旁看热闹,不时窃笑几声。
流水的县老爷,铁打的乡绅有些聪明人,已看出此事是县老爷和员外老爷们在斗法。
县老爷任期一满便要转迁,他们这些差人却还要留在当地,谁会为了县老爷去得罪乡绅们啊。
一时间,陶春来狼狈不堪。
粮仓旧址,陈伯康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一片焦黑,默默无语。
辰时中,几名随从在瓦砾堆中刨出七八具焦黑尸首,田轻候强忍不适,在一具尸首手中所持朴刀刀身上发现了‘伏波’二字,顿时泪如雨下。
老师的侍卫马超,自诩为汉时伏波将军马援后人,这马超的名字名字便是他成年后改的。
刀身‘伏波’二字也是他亲手刻上去的,既是这名小校尉对自己的鞭策,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原本一百多斤的雄伟汉子,被烧的变成了只剩四五十斤的焦炭。
田轻候用布将人裹了,抱到了老师身前,啜泣道:“老师,马校尉找到了。”
陈伯康定定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粮食运来寿春后,他正是因为担心粮仓安全,特意让侍卫马超带了七名随从住进了粮仓,连同寿春差役一同把守。
田轻候见老师不说话,不由着急道:“老师,昨夜守仓差役没甚损伤,死的都是咱们的人,马校尉死前持着刀!此事绝不是这帮差役说的‘半夜起火,扑救不及’那般简单。”
陈伯康依旧不讲话,田轻候心中苦闷难言只觉做官为何这般难哩,恩师他老人家、寿春知县陶春来,明明只是顾惜百姓,不愿生民活活饿死。
可乡绅们处处使绊子,差役公人不配合,便是那些百姓,此时见粮仓被毁,竟也将怨气发泄到了陶知县身上!
正难过时,低头却见老师依旧光着脚,一夜折腾,脚上尽是泥巴和黑灰。
田轻候不由心疼,当即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给老师穿上。
直到田轻候将鞋子套在陈伯康脚上时,后者这才回魂,低头一看,却又将鞋子脱了下来,“轻候,鞋子你穿着。”
“老师,你穿吧。学生年纪轻”
“不是。伱穿上好赶路。”
“赶路?”
“嗯,为师交与你一桩事,你能跑一趟么?”
“老师请讲!”
“你去霍丘一趟,找知县娄喻兴”
“老师,找他作甚?”
田轻候抹了抹眼泪,在脸上留下一道黑灰,陈伯康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在下最后决心,“你便说,我从淮北贩了五千石粮食来此。问他想不想随我挣一笔。”
“老师何时有了五千石粮食?”田轻候诧异道。
“你只管这样说便是了。若他有意,便让他组织人手于十三日夜间去彭家渡接货。”
“哦”
田轻候依旧没明白老师想做什么,却依言起身,重新穿上鞋子,朝老师和马超尸首分别一礼,转身离去。
陈伯康仰头望着悠悠蓝天枯坐半天,最终视线落回到了枯焦尸体上,低低道:“罗家店旁那健字营营正,正是娄喻兴的妻兄。娄喻兴若想偷偷接粮,只能动用他们。十三日罗员外寿宴,健字营离营,接下来,就要看那何幻锋有没有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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