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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一点,因为闽地地处偏僻,国朝允许,所大使可以由土官充任,平日只要完成了催科,没有人会来管你。什么完不成催科,那也没太大关系,区区两百两银子,县里真心没人看得上,你说是不是给个王爷都不换的好差事。”
打住!连漏泽园的活,都是说是好差事的沈师爷,林延潮打算还是问清楚再说。
“具体待遇呢?”
沈师爷虽是刑名师爷,但对本县钱谷食货也是精通,如数家珍般地道:“国朝有法度,本县河泊所课米一千石以下,故而只设官一员,不入流,另攒典一人,巡拦八名,给纳捐船五艘。河泊所大使,钦给马一匹、马夫一人,续增柴薪皂隶一名,河泊所大使,俸每月三石,其中本色一石、折色二石,闰年不加银,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林延潮记得自己爷爷当铺司时,年俸也不过九两五钱,比普通铺兵七两二钱只高那么一点。
河泊所自是远远不如了巡检司,驿站之列,但比起急递铺一,却也是强了不少,再说河泊所怎么说也是实权部门。看来这也是目前自己最大限度能争取到了,再贪心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于是林延潮拱手对沈师爷道:“周知县,沈师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不识好歹,如此也就太不给面子了,我回去和我爷爷说一下,明日回话。”
“也好。”沈师爷在额上擦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把事情是定了下来,这少年实在可不好糊弄啊,我若是有个这样精明的儿子,将来就什么都不愁了。
沈师爷将林延潮送出县衙后,郑重叮嘱道:“今日之事,我与你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记不可声张,与第三人说到。”
林延潮听得明白,当下向沈师爷道:“沈师爷,我记住了。”
沈师爷当下笑了笑,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林延潮出了县衙,眼下兜里有了五两银子,就不必辛苦走两个时辰回家,索性奢侈一把,雇艘小舟回去。
想到这里,林延潮直接往北,到安泰河边,找了一个租船的船牙,花了一百文钱雇了艘小船。乘舟返家,而沿途上开仓救灾的消息已是传开,百姓们扶老携幼的,拿着粮袋在城西的常丰仓那排队去。
沿着河,拿着粮袋领完米的百姓,满脸幸福地走着。
丈夫扛着粮袋扶着老母走在前面,妻子抱着孩子,一家人一人一下手上摸着,丈夫背着鼓鼓的粮袋,大人小孩都是喜极而泣。
一位皓首白发,身上打着补丁的老人,抱着一个孩童,走一步看一眼手里的粮食。
“孩儿,咱们可以活命了,活命了!”老人老泪纵横,对着怀中孩童言道。
“娘,有了粮食,你就不用把我卖给大户作丫鬟了是不是!”一名少女向母亲问道。
“孩儿,娘对不起你啊!娘不卖你了。”
女孩清甜的声音在那唤着:“娘,那回家我给你和弟弟做野菜稀饭吧!”
如此场景,遍地皆是。
看着这一幕,林延潮眼眶里几颗泪水不知觉的落下。
在为周县令,沈师爷谋划时,自己只关心的是自己能从其中,为自己,为家里拿到几分的好处。但眼下见眼前饥肠辘辘的百姓,那卑微的一点期望,以及最简单活下去的需求。
林延潮觉得自己有些狭隘,记得上一世刚踏入仕途时的雄心壮志,到后来失望于前途,疲惫文案,壮志消磨,只求三餐温饱,女友欢心。
读书不为稻梁谋,自己眼下是办不到,但若是将来……将来自己有当官的一日,定然不能忘了今日所见的一切!
林延潮握紧手心,对自己默默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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