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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雪,竟然下了整整一夜,整个小区银装素裹,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一大早,小区物管还没来得及铲雪,新雪如絮,蓬松松地在地面铺展开连绵的毯,他来时的脚印,从白色木栅栏外一直延伸进来。
阮流筝停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走入雪地里,那一排他之前留下的脚印便被踩得凌乱了悦。
上了车,挡风玻璃上一层细薄的雾气,窗外的白雪绿植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了雨刮一刷,随着车内暖气一蒸,那些雾气悄然散去,可那热烘烘的暖意一下把车内空间挤得满满的,也让人有些憋得难受搀。
她开了一丝窗缝透气,车外后视镜上,积着毛茸茸的一层雪,想到昨天和他在医院扔雪球玩的情形,此刻,却再没了心情去掬那一撮雪。
裴素芬刚才那一番话,在他和她之间划了一条长长的沟堑,将原本有些模糊不明的东西突然划分清楚了。
车依然停着,他没有马上开走,刚才消散的雾气又弥漫了上来。
阮流筝忽然想起了从前,也是这般寒冷的时候,也是这般坐在他身边,她常常在车窗上用手指头写字,画画。
画一颗心,里面写着宁学长。
画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画春夏秋冬,画各种好玩的玩意儿,画她的小心思。
她从不吝啬表达她的感情,反正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只不过,有时候是不是太过于执着的表达,反而会让人生惧,让人想逃避呢?
她的手指再次伸了出去,不过,却只是将内层的水汽轻轻擦去了。
“温度的不均衡,就会有雾气,视线被雾气挡了,自然就看不清了。”他忽然说,好像在给一个小孩解释眼前这现象,对宁想就是这样的语气吗?
她的手指一顿。
他说完这话,缓缓地,便把车开走了。
她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作何想,他一贯对她父母都十分好,他也曾说,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感情的,他把她父母是当做亲人在孝顺了,可妈妈却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而且是在孝顺了8年之后,不管怎样,他心中总有些不好受才是。
虽然她知道妈妈的话说得挺对,但是,此刻,她却难免地陷入了这番话留给她的尴尬里,以致,这一路车程,她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最后,就一直沉默下去了。
沉默是尴尬的,但在妈妈说了这些话以后,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不时会偷偷打量他的脸色,想看看他是怎样的反应,每次却都只看见他平静而严肃的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这样的神态愈加让她觉得心里悬着什么东西。
最后,车稳稳停在医院,她几乎想马上开门逃走,手已经放在车门上了,听得他的声音响起,“昨天送你到家的时候我叫你了,但是没叫醒。”
“……”她停住,这话的意思是……?
她没有忘记,她曾气鼓鼓地对他说过,如果下次她再睡着就请他把她叫醒!
“流筝,我真的造成你的困扰了吗?”他低声问。
她觉得自己声音都僵了,卡在喉咙里,艰涩地出来,“你是我老师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他那么聪明的,应该明白吧。
“是,我是你老师。”他重复着她的话。
她没有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然后起身下车,快步朝科室走去。
路上的积雪已经铲除,但道路两侧却又残雪,且硬结成冰。
前方来了辆车,迫得她走到了路旁,却因走路太快,脚下一滑,控制不住往地下摔去。
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托住,身后熟悉的干净气息,她知道是谁。
“慢点走。”他在身后说。
她站稳了,忘了跟他说谢谢。
她以为从此以后他会不同了,可是她想错了,他待她还是一如从前,每天带着她查房、手术、开课题会,陪她值晚班,和她一起撰写他的新书,有时候晚上还是会打电话来跟她讨论问题,她仍然会讲着讲着电话就睡着,从不曾在电话结束的时候和他说再见,好像每一个电话都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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