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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山宗语气沉沉:“臣是说,彻查先帝。”
河洛侯一惊,压低声道:“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旁边的人却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
河洛侯看向新君,会了意,不再多言,退去帐外,一直走出了殿门。
殿中安静了一瞬,垂帐被掀开,少年帝王的身影站起,从中走了出来。
“如你所说,朕其实已经查过先帝了。”
山宗漆黑的眼一动,迅速地扫了他一眼。
正当身量抽高的年纪,少年身姿清瘦,一身明黄的圆领常服,白面朱唇,双眼清亮,与在帐中端坐时的疏远神秘不同,眉目有点过于清隽温柔。
“早在朕还未成为储君前,就已领略过先帝的手段,他在位最后几年里是疑心最重之时,也是边疆和朝中最为动荡之时,他会做出这种事,却又留下你替他镇守边关,并不奇怪。”
或许是先帝始终不放心他,所以尽管压下了此事,仍然留着记述卢龙军叛国之事的遗录,比那份密旨详尽百倍。
倘若有朝一日山宗违背重誓,往长安报复,成了威胁,这些罪名依然会被揭发。
“先帝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狠绝。”少年帝王看着他:“但你明明一战之后立下大功,还不顾生死带回卢龙残部,又能忍受折辱一路被锁来长安,似乎有把握认定朕会替你翻案。”
山宗面沉如水:“是。”
早在第一次送神容回长安时,他就问过裴元岭新君是什么样的人。
裴元岭说:原本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一位登基。
一位靠兵谏获得储君之位的新君,并非先帝设想的传位之人,也不在各大世家预料之中,必然对先帝密事一无所知。登基后又屡次清除先帝旧臣,显然也与先帝势力相左。幽州一战后,他上奏请求让重犯戴罪入军所,是开始,也是试探。
新君允许了,可见其重视边防,甚至不惜打破常规,他也如愿引起了关注。
少年帝王站得离他足有两丈远,打量着他,脸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许久才道:“若朕不会替你翻案呢?”
山宗眼中幽深:“陛下如果认同先帝所为,早在看到密旨时就会立即拿我问罪。”
那他就会做别的应对。
帝王年轻的脸上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先帝从不知道一战要死多少人,守一城要流多少血,他看不见,也不在乎。所以他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朕岂会认同。”
清瘦的少年身姿一转,他回去垂帐后,拿了那份密旨在手里,雪白的脸隔着垂帐朦胧:“朕相信卢龙军未曾叛国,根本在于你镇守幽州的作为。”
一个带领出叛国之军的将领,做不到两万固守,不退不降。
山宗握着的手指松开,等了四载,到了这一刻,竟然一片平静:“谢陛下明察。”
忽而垂帐一动,扔出了那份密旨黄绢:“从今之后,密旨作废,卢龙昭雪,不再有帝前重誓,你就是真正的幽州团练使。”
一个禁军进来,解开了山宗手上的锁镣。
帐内帝王似还在观察他,声音青涩中压沉:“但往后如何,朕还会看着。”
山宗说:“是。”
“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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