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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座经年的巨大蜂巢,马蜂们只有平日出巢时见别人对它们紧张躲避的样子,从来没想过有人敢一拳捅进巢里。
院中坐立近二十人,纵然刚刚已听见门外护院的怒吼,但下一刻看到这座象征着威严恐怖的大门崩如朽木时,好几个人还是按着剑僵在了原地。
但大门真实地松垮地呻吟着,少年就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一时喝骂质问纷乱响起,一位面黑带疤的络腮胡子举一杆长刀直指喝问,然而提着带鞘之剑的少年一言不发,他抬头看着龙门楼,仿佛只长了双腿,径直大步而行。
络腮胡子铃目圆瞪,一踏桌子,长刀斜仗就直迎而上,鬓发猎猎之下,虎势汹汹如火。
邓水萍,狄非手下第一堂主,今夜院中护卫正是他来当值。他既然扑上,愣怔按刀的汉子们也立刻有了动作,锵然拔刀之声连成一片。
一时十七八人直冲、凌空、踩墙,朝裴液一拥而上。
白刃缭乱。
邓水萍正在第一,八尺长刀几乎劈成一道满月,劲力割开四周空气,迫出尖锐的啸鸣。
裴液剑鞘抬臂一转,架住这当头劈下的刀刃,一剑砸断了他的胸骨。
汉子身躯破袋般飞出去三丈远,而同一时间,更多的身影相逆而上。
纷纷白刃,眼花缭乱,裴液长鞘在身周舞如一条干净利落的游龙,每一片朝他劈来的刀光都面临一道失控的“铛”声,而每道“铛”声之后都是一条飞出摔落的身影。
柄端、鞘身、鞘顶,撞顶、挥击、戳刺。少年每一次的进攻都足以使人失去力量,敌人是乱蝶般迎面飞来,但五息之后,院中已无站立之人。
而少年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
他显然已惊醒了整座龙门楼,两道身影正从楼上一掠而下。
月色下,一人黑鞘长刀御在腰侧,身形已可看出沉悍的凝实,正是‘默虎’狄非;另一人则长扇在手,白衣飘带,乃是‘血梅花’徐二。
狄非是老龙头在时就有所声名的大帮主,已在五生多年;徐二则是跟着寇鲤跃一路上来的年轻人,去年也已迈入五生。
两人在七九城中,由来可以按下一切扰动。
此时在他们身后,身躯高大的寇鲤跃缓缓步至栏边,手将一柄沉厚的长刀立在地上,低头看了下来。
徐二在空中手臂一挥,三点寒芒拉成了三道细长的银线。
“阁下拜会龙门楼,何不报上来路名号?”
一句话起声是在楼头,话尾已在裴液耳边。
徐二一张白面迫在面前,脸颊的疤痕仿佛拉直,瞳中凶光完全破坏了这张脸的俊雅,令他越发像一只瘦骨嶙峋的蛇。
他的进攻也确实如蛇一般毒辣。
裴液剑鞘在身前一转,“叮叮叮”三声,三条锋锐细小的银线一闪而没。下一刻,一柄长扇已在裴液额前,顶末两端包紧的寒铁映出身后明亮的烛楼。
裴液偏头侧身一避,长扇从面前点过,劲风吹起他的额发;手中剑鞘则往身后一格,正架住狄非力劈华山的一刀。
这是至此最重的一次撞击,带来的狂风荡起了半丈的尘土,清亮的“铛”几乎蔓延了半个七九城。
下一刹,裴液面前的扇子“蓬”然一声,毒孔雀般张开了屏尾。
十九枚极细的毛针暴射扑面,其上幽绿一闪而逝。
扇子本就是近身险兵,中藏爆发之机关就更是防不胜防,这个距离,少年足以感觉到扇子展开时带起的风。
只是针要比风更快。
徐二公子仗之屡胜的毒技,见过的人至今没有一个活着,如今在看到面前少年背手稳稳架住狄非长刀时,就毫不犹豫地蓬然释放。
然而面前的少年还是一副平静的面容。
他甚至没有去看面前的小针,背后的狄非明明正再次蓄起一道足以断腰的半月,少年却忽然朝徐二转过了头。
唇齿微启,一个几不可闻的音节从他口中迸了出来。
徐二怔了一下,才分辨清楚,那是
“火”
在瞳孔骤缩中,爆开的焰流从虚空中轰然迸发而出,被压缩得几乎浓郁如液体的火焰,从少年侧颊开始喷发,荡起了缕缕额发,淹没了长扇,淹没了幽绿的毒针,淹没了徐二持扇的臂膊。
淹没了他整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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