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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军的防御部署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首先是保卫列宁格勒南方的第四十二集团军,在普耳科沃高地后方的基洛夫工厂区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接着驻扎在卡累利阿地峡,用来防御芬兰军进攻的第二十三集团军,也抽调了若干队伍充实到了第四十二集团军;原集团军司令员伊凡诺夫将军,因为指挥不利而被朱可夫撤职,朱可夫的得力助手费久宁斯基少将接替了他的职务,并把我所在的第二十一内务师纳入了他的直接指挥。
费久宁斯基上任后,为了确保乌里茨克——普耳科沃防线的稳定,投入大量的兵力,对位于普耳科沃高地西北方向的杜德尔果夫高地进行反击,力图尽快地恢复失去的阵地,把德国人牢牢地挡在列宁格勒外围。补充过来的第二十三集团军的部队,为了占领乌里茨克地区,而和德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由于苏军的主动进攻,打乱了德军的部署,普耳科沃高地前一片寂静。防守高地的工兵部队,利用这个短暂的平静时期,在阵地前大量地埋设地雷、拉铁丝网、挖掘防坦克壕沟等等。
我组织连里的战士们,除了加固了原有的防空阵地外,又在山顶有利的位置上,巧妙地布置了几个新的防御炮位。这个阵地除了会遭受德国飞机的轰炸外,地面的炮火是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这样在确保防空的同时,也可以居高临下地打击进攻高地的敌人。
我戴着大檐帽,穿着配有中尉领章的新军服,独自一人站在新构筑的炮位上,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从这儿望下去,不光我们的阵地,连敌人的阵地也能看得很清楚。一直伸展到天边的大片土地,都被蛛网般的堑壕、交通壕割裂开来了。有刺铁丝网沿着一种弯曲得很奇特的之字形婉蜒拉开去。给炸弹和炮弹轰击得坑坑洼洼、遍体鳞伤的阵地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许多打坏后烧得黑黑的德军坦克和装甲运输车。
“轰!”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落在了无名高地的南坡上,打断了我看风景的雅兴,看来敌人沉寂了几天的进攻又要开始了,我马上放下望远镜,掉头往回跑。当隆隆的炮声响成一片的时候,我已经跑到了防空阵地上,连里的战士们早已在这里严阵以待。
“萨甫钦科少尉!卡列尼娜中士”我大声地喊着我的副连长和副排长。
“到。”萨甫钦科少尉和卡列尼娜中士两人听到我的喊声,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停住脚步向我立正敬礼。
“萨甫钦科少尉,你带五门高射炮和一挺高射机枪到新设的防御阵地去。”我接过卡列尼娜手中的钢盔,边戴边向两人发布指令:“卡列尼娜,剩下的一门高射炮和两挺高射机枪留在这里归你指挥,一定要确保高地的防空。”
“是。”两人答应一声,转身各自指挥人手去执行我的命令。
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进入新阵地后,我和少尉两个人就站在掩体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坡下的战况。高地防线前的雷区也遭到了猛烈的炮击,埋设好的地雷被接二连三地引爆,连续爆炸的地雷让那些被打坏的坦克和装甲车重新燃烧了起来,接着马上又被炸起的铺天盖地的泥土所扑灭。
炮弹像雨点般地砸在高地上,虽然最近的弹着点离我也有五十米左右,但我仍旧感觉猛烈的爆炸仿佛就在身边炸响,大地剧烈地颤抖着,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炮击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后突然停止了,同开始时一样突然。先是在德军阵地那边飞起了一红一白两颗信号弹,十来辆坦克排成楔形队列越过了战壕开过来,接着,趴在战壕里的穿灰绿色军服的德军士兵立刻一跃而起,跟在坦克的后面向高地发起了冲锋。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领头的那辆德军坦克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股爆炸的火焰就穿透坦克冒了出来。接着又响起了第二声爆炸,又是第三声——这是紧跟上来的另外两辆坦克又触雷爆炸了。
这时候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首先是机枪哒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接着全营都开火了。那些从坦克座舱里跳出来的坦克手们,连滚带爬地纷纷向后逃窜,没跑多远,都无一例外地被苏军火力打倒。
一开始只能听到苏军阵地上密集的枪声和机枪射击声,但几分钟以后,这声音就被炮弹爆炸的声音压倒了。遭受刚才的炮火攻击以后,没有爆炸的地雷已经很少了,后面的几辆坦克已经顺利地通过了雷场,在接近战壕的地方停止了前进,用炮和机枪猛烈地开火。
炮弹直接落在了防御阵地上,最具威胁的机枪火力点被德军的炮火逐一地摧毁。后面那些穿着灰绿色军服的士兵,平端着冲锋枪,以短距离的跃进,逐渐逼近了战壕。
“该我们上了。”我自言自语地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吩咐旁边的少尉:“用高射炮攻击坦克,高射机枪打步兵,快去执行吧。”
德军的攻击速度很快,步兵刚逼近战壕,原本停下来的坦克又开始向前移动。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战士们,对这种庞然大物束手无策,有人居然跳出战壕向后来跑来,结果没跑出多远就被打倒了。有两辆坦克越过了第一道战壕,快速向我们开过来。一些德军士兵冲进了战壕,和里面的战士们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响起了炮声,在那两辆渐渐开近过来的坦克旁边冲起了一股泥土,响起了爆炸声。“这是高射炮开火了”我脑海里马上闪过这个念头。
对这些训练有素的高射炮兵们来说,打地面上移动的坦克,要比打空中高速移动的飞机容易多了。又响起了几下爆炸声,这一次是一辆坦克的内部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坦克的观察孔冒出烟来,车身猛一抖,就停住不动了。
第二辆坦克照旧向前驶来,几发炮弹都落在了旁边爆炸,丝毫没有影响它移动速度。坦克同第二道掩体之间相隔只有十来米了,忽然,我看见有个人纵身跳出了掩体,对准坦克扔了一个燃烧瓶过去。也许是那个战士太紧张,没有打中目标,扔出的燃烧瓶落在地上打着滚,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补救的动作,马上就被坦克上的机枪打倒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跳出了战壕,冲过去抓起了地上的燃烧瓶,向坦克猛地砸了过去。被砸中的坦克表面立刻冒出一股股火焰,看上去,那股大火好象粘在装甲钢板上,紧紧困住坦克,把整个坦克都吞没了。几个浑身是火苗的坦克手惨叫着跳了出来,疯狂地在地面上翻滚着,他们的喊叫声居然盖住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
那个对坦克掷燃烧瓶的人已经掉过头来,快速地向隐蔽的战壕奔来。我通过望远镜看清了他,是一级政治指导员赫洛波夫上尉。眼看还差一两步就冲进战壕了,突然他的脚步一顿,浑身抽搐着一头栽倒在地。
“赫洛波夫”,看着上尉在我的眼前牺牲,顿时让我红了眼,我快步冲到了高射机枪那里,把射击手撵了下来,自己坐到了机枪的座椅上,同时怒不可遏地冲少尉吼叫着:“继续向德军猛烈开火,不要吝啬弹药。”然后猛地踩下了发射炮钮。
四管高射机枪向阵地前的德军步兵射出密集的火力,我一面流泪,一面狠狠地踩着炮钮。机枪颤抖着,子弹狂躁地喷出枪口,弹壳跳跃着落到了地上。
看着成片的德军倒在我的枪口下,心情居然开始变得平稳了。死亡,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只需要一刹那的时间,就可以把许许多多鲜活的生命奉献给死神,这就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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