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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哥儿在炕上乱爬,月娘扎着手盯着他免得摔下来,嘴里道:“斐哥儿性子有些长歪,前儿在大姐家撒泼,惹得大姐夫不大高兴,我们想着,该是好好教他。”
刘掌柜惊讶道:“我同那位殿下打过交道,十分厚道的一个人,斐哥儿干了啥能把他惹恼?”
月娘遂把几件事说了,刘掌柜说:“都是小事情,我看他们不至于记恨在心,就是提醒你们,人家也是好意,要是把你们当外人,不把斐哥儿当自家孩子,人家才犯不上提醒你们哩。”
“瞧你老说的,这道理我还能不晓得?再不能为这个记恨大姐夫同大姐。”月娘道,“就是我婆婆总惯着斐哥儿,我要下死手管,她一准儿拦着,我索性带着他回来,正好你老也替我出出主意,好好整治这让人不省心的小魔星。”
“这就对哩,你婆婆那里只管让青松支应去,你用不着夹在中间枉做恶人。”刘掌柜见闺女长进了,女婿也明白,遂不再多问,乐呵呵带着李斐去看他的花儿。
李斐见着花要掐,刘掌柜道:“只许你掐一朵,你要哪个?”
李斐愣了愣,他在家时要啥有啥,但凡有人说半个不字,他露出一点儿不高兴,他奶奶立时高叫着痛骂起来,非要让他称心如意不可。
偏生这会子奶奶不在跟前,李斐作委屈状,刘掌柜心疼他,可不打算全由着他,还是笑眯眯道:“乖斐哥儿,告诉外公,你要哪一朵?”
李斐小身子抖了抖,天然的直觉告诉他,外公可比奶奶可怕多了,他扭着小手想一阵,要是挑一朵,还能得着一朵,要是闹起来,只怕一朵都没有。
他伸手指着一朵开得又大又红的茶花,刘掌柜折下来放到李斐怀里,这花又漂亮又香喷喷,李斐整张脸都埋在花里,高兴得很。
月娘在旁看着,刘掌柜道:“你别看他小,这么大的孩子心里清楚得很,你休要惯着他,可也不能一点儿都不让他如愿,慢慢教起来就是。”
儿子在亲爹怀里乖巧得不行,月娘心中安慰,笑道:“还是爹厉害,我着急起来恨不得立时把他掰正,再着急就要揍他。”
“你太急躁,打起孩子来,还不是你最心疼?往后多学着些。”刘掌柜又踱着步,带外孙子去看池子里养的好锦鲤。
且说青松那里,他想了半日,也没想好该咋跟爹娘说这事儿,朱氏半日见不着孙子,里外寻了一圈都不在,只儿子在家,遂问他:“你媳妇又带着斐哥儿上哪里游去哩?”
“我让她回去看看我丈人。”青松道,“娘,我有事与你们说。”
朱氏咕哝道:“已是咱们李家的人,还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回头你得说说她。”
青松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才打好腹稿又给噎回去,颓然道:“罢了,我找爹去。”
他与朱氏说话,朱氏不见得听,可要是越过朱氏找李篾匠,朱氏非管不可。因此青松在屋里与李篾匠还没说起话,就看见窗户纸上明晃晃一个影子,不是朱氏又是哪个?
青松又好气又好笑,扬声道:“娘,在家里你听啥墙根?”
朱氏吓一跳,隔着窗子道:“哪个听墙根了?我就是看窗子上趴着个绿豆苍蝇,撵它出去。”说着挥挥手,好似真个在撵苍蝇一般。
青松索性请她也进去,先说了李斐这些日子情形,“再这般下去,得罪亲戚事小,他长成个没成算、眼里没人的东西事大。”
李篾匠性子好,孙子就是霸道些,他也能容让,骇然道:“咋就这样严重哩?”
朱氏小声道:“我看斐哥儿好得很,你小时候同他差不多,如今还不是长成这般有出息,我看你就是想太多。”
青松回想自个儿小时候,他上头毕竟还有三个姐姐,那时候家里情形又不大好,就是朱氏再偏心,他也没歪得太厉害。七八岁上天天往镇上跑,听学堂里何先生讲道理,自个儿慢慢晓事,后头又十分崇拜大姐夫,一意往宋好年跟前凑,才长成如今这样。
朱氏说他有出息,可他想起来直后怕——但凡差上半步,难说他不是另外一个宋好节。
青松最清楚自个儿小时候啥样,因此更不能让李斐与自个儿一样,他狠下心咬咬牙,冷硬着声音道:“娘,你回山上住些日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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