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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安所指那处,位于丘陵半山,面朝濡河,在建的是一排两层雅舍小筑。
虽未完工,但根部裹着泥土的四季桂、鸡爪槭、太湖石已运至小院旁,想来待院落建成便是一座座幽静雅致的好住处。
“这些别院全部修有地龙,以备冬日采暖。屋顶嵌有流水檐,便是到了炎炎夏日,亦然清凉沁人”
韩昉、董习都是北地人,地龙倒不稀奇。
但这流水檐需有清凉活水从高处淋漓屋瓦,以此为室内降温。
此工程机巧繁复,便是一般士绅之家也甚少建造。
见两人都望向了半山,陈景安又道:“那处名为儒士楼,得蔡州府邀请的天下名儒可免费居住。再等两月,两位先生便可入住了。”
专家楼。呃,儒士楼虽精巧,但也并非什么天下少见的宅子,韩昉收回了目光,捋须淡然道:“若非守谦一再相邀,我这把老骨头实不愿再颠簸千里来此。老夫没有在蔡州常住的打算”
“老夫亦如此。”董习说话间咳嗽了一声,马上有弟子送上了厚衣披上。
见此,陈景安也不多说,只笑着向两人说起了过些日子会安排一场‘文学院院士’颁奖礼,届时大齐三皇子会亲临现场云云。
至于院士每年的津贴、奖金什么的,在信中早已有了透露。
这些不适宜在当面来谈,毕竟君子不言利嘛。
“老夫此来,非为名利。只为趁此机会宣讲我儒家大义,教化百姓。老夫看在那路安侯同为读书人一份子,才不辞旅途劳顿跑来一趟。”
即便双方都对某些事实心照不宣,韩昉还是强行来了一套体面说辞。
“老夫亦如此。”董习也跟着表明了态度。
“韩公、董公心忧天下的高风亮节,晚辈自是知晓。”
陈景安一脸敬佩,随即试探道:“能否请两位先生为我蔡州作几篇文章?”
董习闻言瞄了韩昉一眼,后者略一沉吟,捋须道:“作文章并无不可,但老夫这辈子可吃糠咽菜、可清贫寡欲,唯独说不了假话!若守谦想让老夫作文,需待老夫细细考察了蔡州以后方可,至于文中的蔡州是好是坏,只能以老夫所见所闻为准了”
“老夫亦如此!”董习忙道。
这是没喂饱啊!
“诚者,天之道也!惟诚可破天下伪,惟实可破天下虚!两位先生令人敬佩!”
陈景安先是一记马屁,紧接道:“既如此,我带二位先生回城四处转转?”
“也好。”
韩昉点头。
申时初,几人的马车进城。
陈景安的马车在前,韩、董两人共乘的马车在后。
虽已在驿馆中住了一日,但二人尚未在街面上走动过,今日算是头一回细致观察这座近来声名鹊起的府城。
南门内,一处募兵点前方排起了长龙,一名名面目稍显稚嫩的青年男子排在队中,看来其参军情绪颇为高涨。
韩昉隔窗看去,良久后慨然一叹,“大好男儿,不知研读经书报效国家,却甘愿做那厮杀军汉!需知治国安民之道尽在书本中,以力岂能服人?此乃舍本逐末啊!”
“韩公所言是极!”
再行片刻,马车进入城内最为繁华的衙前街。
新年刚过,各行各业投入了新一年的忙碌中。
去年,留守司先后从贼人手中、宿州怀远县士绅手中获得大笔钱财,再以军饷、采购、场坊工人薪俸、将士家园贷等方式将部分钱财重新流回民间。
不断流转的财货造就了蔡州远胜周边府城的繁华。
便是街上的本地小贩,破烂夹袄内也穿了细棉衫子。
那临街商户的东家、掌柜,更是不避人,直接把绸缎穿在了外头。
齐律有载除士人、官员及其家眷外,农、工、商皆不得穿绸。
明面上说是为了遏制奢靡,实则是为了压制农工商阶级,突出士人崇高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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