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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又愣了一下,捋了捋胡须,一字一顿,『自当再谏。』
『而郑公再谏,亦或三谏,某皆不从,又当如何?』斐潜继续追问道。
郑玄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翻了翻眼皮,沉声说道:『听或不听,在于骠骑,言或不言,在于谏官。』
斐潜大笑,『某还以为,郑公会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是也……』
郑玄正色说道:『言所不听,未必其道则不行,言所必听,未必其道皆通达。谏官所言,人主必听,未必无以臣挟君之嫌。若因谏而不纳,便挂冠而去,未必无以行邀名之妄。若骠骑有失,自当固谏,然不至于不听某言,便互生怨隙也……』
斐潜长身而起,对着郑玄一拜,『郑公果然担得「中正平和」四字,且受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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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连忙起身还礼。
郑玄如此明理,也当得斐潜一拜。
毕竟谏官不等同于键盘侠,也不是纯粹的杠精喷子。谏官是要有理有据的反馈问题,不是玩什么大家来找茬,鸡蛋里面挑骨头,若是不听谏言,就动不动撞柱子,亦或是就辞职撂挑子,也不想想若是那样做,能真的起到谏言的效果么?真的就是为事而谏,还是只是为谏而谏?
就像是之前的党锢之祸,难道就没有那些清流嘴炮的责任?天天指责这个,批评那个,真要拿出什么实际的解决办法来就是眼一瞪,嘴一张,都让老子来出主意还要那些官吏干什么?
后世明朝之中,也有不少的言官,虽说原本意图是好的,但是方向却歪了。这些言官还不是专职的谏官,结果其中很多言官是纯粹为了邀名沽誉而大放嘴炮,凡事无不细查跟脚,抓住头发丝的错误就说得天一般的大,搞到最后谁都不做了事情了,各个官吏修炼得国脚功夫了得,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多做自然多错。
若是谏官都是这样的杠精复合体键盘侠在世,那么确实是不要也罢。
于是斐潜就对郑玄说道:『三日后,某当拜授郑公诤谏之职,望卿毋负。如今日所言三失……就先谏商罢……』说得如何好,还是要看具体行动如何。
郑玄又是呆了一下,旋即缓缓点头。
这个事情,也就基本上算是定了。
虽然说还需要走一个过程,在西京尚书台册封之后,送往许县走一个备案,但是基本上许县也就顶多说一句知道了,根本不可能对于斐潜的决定作出任何的封驳。
郑玄再次起身,对斐潜行大礼参拜,然后改口称斐潜为公,而自称为臣。
这种确定上下级归属的礼仪,尤其是某官及其自辟的僚属之间,基本上都是按照秦汉之风来的,即相互关系等同于君臣。然后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了魏晋,在五胡乱华之后,才对于主官,而不是对着皇帝而以『臣』自称的这个习惯,方逐渐消亡。
正值庞统前来,听闻了此事,不由得笑呵呵的向郑玄恭喜。君臣三人又重新坐下来说了几句闲话,郑玄明白庞统前来必然有军务要事,所以也就没有多待,找个由头便告辞了……
庞统看着郑玄离去,然后转过来朝着斐潜挑了挑眉毛。
斐潜笑了笑,伸手在桌案上虚虚按了按。
两个人眼神一接触,各自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庞统呵呵笑笑,『怕不是水镜先生得闻,便言早知如此……』
斐潜也是笑,只不过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同样是大儒,也同样有邀名的举动,但是司马多数是为了司马家,郑玄么,其子被北海国相孔融举为孝廉,然后孔融被黄巾军围困,郑玄之子赴难而死,然后孔融跑了……
伤子之痛,郑玄自然不是感受不到,但是郑玄有天天对着孔氏扎小人么?找到机会就要喷孔氏么?甚至迁怒于孔子,将其经文篡改一番?所以郑玄来,斐潜愿意将谏官给郑玄,而司马徽来了,斐潜却不敢将谏官给沾了毛就成狐狸的水镜先生。
斐潜问道:『可是有什么军情变故?』
庞统从袖子里面抽了一封书简出来,说道:『曹军兵马么,暂时未见什么异动……不过倒是此事……冀州铁价,今年猛增,如今已经是翻了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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