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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宛如木雕一般,端坐不动。
栗攀咬咬牙,直立起身,拱手说道:『明公在上。今若卷甲轻进,长驱幽北,恐难以为功是也!疾则易粮乏,徐则乏后利,更加之当下春耕未央,庄禾未长,各地仓廪虚空,实难以为继战事!还望明公三思!』
『栗从事此言差矣!』郭嘉反驳道,『今非远驱大漠,亦非浪战不退,乃冀州北枢渔阳危急!胜,方可保冀幽靖平,败,幽北沦落,冀州亦是难安!故,唯有一战!』
『敢问祭酒,如今渔阳贼众也,需多少人马,又需多少钱粮,何况未必能胜!若以此等钱粮兵卒以固冀州边防,胡贼不行耕作,定不可长久,久之必退!』栗攀说道,『届时便可轻复失地,便如翻掌是也,何必如今兴师动众,未可得功乎?』
『发兵固然未必全胜,然若坐视,定然全败!』郭嘉说得斩钉截铁,『若是渔阳陷落,百姓沦丧,栗从事便担此责乎?』
『哈!』栗攀眼珠子瞪着郭嘉,心中暗骂,转头不接郭嘉的话,而是对着曹操拱手说道,『明公在上,臣生于冀,长于冀,便自当为了冀州安危而言!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主公恕罪……』
郭嘉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栗攀是什么意思。当然在场的大部分人,也明白栗攀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话说明白了,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可偏偏栗攀就给说出来了。
曹操抬眼盯着栗攀,『爱卿之言……便是不可发兵以救渔阳了?』
栗攀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说道:『此乃在下浅见……』
『嗯……』曹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其他的人,『诸位爱卿,还有何见解,不妨之言。』
华歆微微拱手,『主公。栗从事之言,或有偏颇,然出善意,兵家之事,乃国之大也,不可不慎之。如今渔阳纷乱,战况焦灼,不明敌我,不知凶险,便是贸然发兵,恐背兵家之道是也。不如暂缓发兵,静观局势之变,待其明朗之后,再行征战亦不为迟缓……还望主公明鉴。』
曹操也是同样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一些什么,然后转头看向了崔琰,说道:『季珪以为如何?』
曹操点名了,崔琰自然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便是拱拱手,很是坦然的说道:『郭祭酒之言,乃欲救渔阳百姓,其善可也,栗从事之言,乃欲求冀州安稳,亦无过错,华侍中之言,乃欲取持中之策,不为偏依……故而,所取何策行之,还请主公乾坤独断……』
『呵呵……』曹操眯着眼,捋着胡须笑了笑。
曹操缓缓的站了起来,众人皆肃容而待。
『若战,战之不胜,某之过也……』
『若守,地之所失,某之过也……』
『若待,错失良机,某之过也……』
曹操哈哈大笑,眯着眼,环视众人,『询之众卿而不能纳策,迟疑不决,某之过也……诸位,以为然否?』
一时间满座皆惊!
有些人喜欢直白的,又直又白的那种,最好还带着一些粉嫩……呃,串台了,嗯,有些人则是习惯于在潜台词当中进行争斗,喜欢那种朦胧感,鄙视那种动不动就非要露出胸口两坨肉中间的黑毛的……
一般来说,这两类人便是相看两相厌。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两类人会分道扬镳,道不同不相为谋么,各自安好就行了。但突然有一天,喜欢直白的跳将出来,拦住所有人,指责说这些拐弯的都太费脑了,一点都不顺畅,大家应该都像我才好,一起来抵制扭来扭去!
或者说喜欢拐弯的愤怒的举起牌子,公开批评说那些直白的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上下都是一股屎味……
有意思么?
没意思了。
就像是当下,曹操现在一捅出来,大家也都没意思了。
『臣有罪!请主公降罪……』
崔琰拜倒在地,然后便是一大群人跟着一同拜倒,『臣无能,不能替主公分忧,请主公恕罪……』
曹操哈哈大笑着,『有罪?有何罪?直言不纳之罪?若是某治罪,尔等便是正好可以挂冠而去,一来可避兵免祸,逍遥事外,安然脱身?二来则是可以乡议于野,抨击清论,增长名望了?』
众人便是纷纷低下头。哎呀,主公扒拉得这么干净,呃,是说得这么清楚,让人多不好意思啊……
曹操收了笑容,然后沉声说道:『崔季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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