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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让话说得从容,徐世绩心细,已是听出了点别的意味。
如果李密单只请翟让、裴仁基、郝孝德的话,他们三个何等身份?徐世绩、单雄信完全没有资格跟着去。可翟宽却不仅要他、翟摩侯、王儒信全都跟着去,还要他俩也随从去。
如果没有猜测错的话,——这应是翟宽“做贼心虚”,因三天前恼恨之下,道出了“天子止可自作”的话,是以一闻李密召翟让饮宴、议事,他就起了疑心。
现还没有与李密反目,李密做为“主公”,他的召请不能不去,可既已起疑,就决不能只让翟让自己去。最好的应对办法,当然就是他们全都去,人多势众,单雄信等都有勇力,此外再带上足够的亲兵跟从,另又郝孝德也在场,估计李密即使是有谋图,亦定不敢发作了。
单雄信的反应慢点,但随在徐世绩后头,也品出味道来了。
他神情微变,不自觉的,再次与徐世绩对视了一下。
徐世绩面无异色,沉着地应道:“魏公若允世绩与大郎参宴,世绩自当随扈明公。”
“随扈”一词说出,翟让明白,徐世绩已懂了自己的意思。上午接到李密请他晚上喝酒的召请时,翟让其实倒没多想,但翟宽却登时惊疑丛生。被翟宽一说,搞得翟让也有点不安起来。这时见徐世绩明了自己的意思,对徐世绩和单雄信,他都是最信任不过的,心下遂稍安之。
翟让於是又问单雄信,说道:“雄信,你呢?”
单雄信昂首挺胸,赳然应道:“明公令下,俺怎有不从之理?愿与大郎,共从扈明公赴宴。”
得了单雄信此话,翟让的心彻底安下。
单雄信之勇,翟让再清楚不过,真是关张之勇,有他在,就可保证能有足够的震慑之力!
“好!你俩既都愿从俺参宴,俺这就回复魏公,今晚准时赴宴。”翟让放松了心态,笑道。
……
暮色悄然而至。
濛濛细雨,北风刺骨。
李善道部三座营中,和往常无异,准时地升起了炊烟。从城中、从城南三座敌营的望楼上眺望之,其三营在营中的步骑将士,已开始在吃饭;散之在外的兵士、斥候络绎还营。
冬季天黑得早,加以阴雨天气,天光暗得更早,酉时初,天就黑了。
夜黑未久,李善道部三营的辕门相继关闭。
营中起初还有些灯火,才方初更,灯火大都熄灭,三营没入黑暗,唯剩巡夜的战士所举火把的星点光芒。在望楼上观眺了半晌的城南之中、东两座敌营的营将,直眺到此时,又专门地找到李善道议事帐的位置,眯着眼瞅来瞅去,确定不见有灯光的样子,才放心地下了望楼。
李善道却压根没在议事帐。
他甚至不在中军焦彦郎营的营里。
他身在萧裕营的辕门边上的塾室内。
萧裕、萧德等萧营的一干将领,毕集於此,众人没有人说话,室内很安静,唯风雨之声,从外头漆黑的夜中传来。将领都静坐着,或有人坐不住时,也不做声,只到门口往外瞧瞧。
安静的氛围下,掩藏着临战在即的紧张、亢奋气氛。
脚步声紧促响起,一将冲进室内:“总管、将军!两县贼官兵出营南走了!”
萧裕霍然起身,问道:“刚出营?”
“是,正在出营。”
萧裕问道:“带辎重了么?”
“带的有!”
萧裕转身,向着李善道行军礼,——室内诸将俱皆穿着铠甲,萧裕不例外,甲片碰撞,簌簌作响,问道:“总管,贼官兵既走,又不舍辎重,真自寻死地也!敢问总管,何时出击?”
“南行三十里,乃是分道各往朱阳、长渊的路口。两县援兵出营,得半个时辰;夜黑路滑,行军不快,又带着辎重,行五里地,得半个时辰。现下不到二更,一个时辰后,兵马出动。”
萧裕领令,转回过身,即令萧德等诸将:“总管之令,已都听到了吧?”
诸将齐齐起身,甲片震动之声,响彻室内,悉大声应道:“听到了!”
“即各还尔等各部备战,切记,不得闹出动静,以免惊扰贼官兵,一个时辰后,出营追击!”
诸将躬身应诺,向着萧裕、李善道行过军礼,鱼贯而出。
室门大开,寒冷的空气扑袭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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