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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厄笑得无辜,眼神却黏在黎危脸上,临摹着每一寸皮肤,试图找出一丝恼怒的痕迹。
然而没有。
黎危毫无反应,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之前还说要扭断他的脖子,这会儿对他的靠近又不生气了。游厄颇觉无趣,一脚油门下去,装甲车再次行进。
前方道路宽阔,植被稀少。
远处,一座高塔于昏暗天地间拔地而起,直冲云层乌影,厚重且孤寂。
塔的顶端发散着暖黄灯光,指引归途。
途中,黎危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画面光怪陆离,异常久远,那双幽蓝的瞳孔始终如影随形。
对方的声音响起,带着层层递进的叹惋:“我亲爱的指挥官,好久不见,你似乎很意外?”
……
“伟大?高尚?不不,我亲爱的指挥官是世上最淡薄冷血、毫无感情的存在——这不是贬低,是夸赞。”
……
“我曾经以为,人类利益至上就是你的唯一信仰。”
……
“啊,巧了。黎指挥官丢了旧玩意儿,又想买个新玩意儿回去?”
……
“我亲爱的指挥官,最近好梦吗?”
“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噩梦。”
……
黎危蓦然睁眼,浅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离灯塔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很近了。
与之前的远观不同,眼前矗立的灯塔比想象中大得多,整体呈现细长的圆锥形,一层摞着一层,数都数不清,如一圈圈盘旋的巨蛇。
每一层都有密密麻麻的小窗口,看起来只有人脸大小,规律地密布在塔壁上。
大概是受光日已至,归途的人群与车辆极多,倒是有几分热闹所在。
大部分车辆看到黎危的车都会选择减速让行,但独独有一辆厚重的装甲紧追不放,疾起的沙尘呛得路人直咳嗽。
游厄饶有兴趣地问:“你仇人?”
黎危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停车。”
他们停下后,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了。
一个腰背有些佝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半边脸都镶嵌着铜色面具。是的,镶嵌。面具的弧度与另半张脸的皮肤完美齐平,仿佛已经长在了血肉里。
他拄着金属拐杖,下面的那只手也是冰冷的钢铁质感,一路延伸到衣袖里看不到的位置。
黎危伸出手,敲了敲后窗玻璃:“阿塞莉,下车。”
“阿爹……”阿塞莉应当是磨磨蹭蹭地下去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男人抱住阿塞莉,喃喃道:“哦!万幸。”
确认阿塞莉没有任何损伤后,他将女儿塞回自己车里,随后才走过来敲了敲车门,却对上了游厄的目光。
他显然怔了一怔,有些意外,而后才越过游厄看见黎危:“给您添麻烦了。”
黎危不语地看着他。
男人移开目光:“希望不会再有给您添麻烦的机会。”
这话听起来客气,但细想却处处古怪。
游厄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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