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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舍内一张案牍后,伯丕见一名身形挺拔伟岸的少年公子,高冠博带,身着玄青色金丝绣饕餮纹的曲裾深衣,安然跪坐,手拿一卷帛书读的正入神。
见他进来,少年公子没有搞故意视而不见那一套,也没有来什么下马威,更没有与他叙什么旧情,将手中帛书向着案牍上一放,坐直身躯,双臂舒展,将半握的双手平放案牍,神色淡然平和,就那么静静看着走近的他。
伯丕就觉少年公子一股睥睨轩昂、恢宏高贵的气度流露而出,眼神虽淡然,却自具有莫名的威慑力,那怕没有动怒作色,依旧感觉到了极大压力,不由得双膝一弯,恭恭敬敬就拜了下去。
“临江封国大柱国伯丕,见过项昌长公子。
”
话一出口,伯丕自己都吃了一惊,为自己语气透露出的恭谨谦卑而意外。
见伯丕出乎意料的恭顺,项昌眼神变得和煦了几分,在这一刻,他也完全明白老爹所言,身为上位者应该拥有的气度与威严是什么。
并没有让堂堂临江王国的大柱国起身,项昌就那么平静俯视着跪伏身前的他,语气也是平和而淡然,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与平和淡然丝毫不搭界:
“当下大楚与逆汉交战正酣,霸王屡屡下诏,要求临江王国北上襄助,偌大临江王国居然无一兵一卒前往,粮秣更没有一粒一毫运到。
此番我前来,就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临江王国不是大楚的治下了?对于霸王诏令,敢如此轻忽怠慢,是你们临江王国上下飘了,还是看我们父子提不动刀了?”
对于项昌不闪不避,直接中路挺进亮刃质问,堪称简单粗暴,完全一副上位者质问下位者的口吻,伯丕大柱国大为意外,气势不觉被慑,心头的那点儿小心思如阳春残雪般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口中讷讷着就要分说,却听项昌已然径直继续说下去:
“我大楚的封王不是那么好当的,同样,我大楚的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吃了我大楚的肉,就要有做狗的觉悟,吃了肉,却对主人的指令置若罔闻,那么这条狗也就没有继续存活的必要。
”
“也许伯丕大柱国以为我在虚张声势、言过其实,呵呵,我不妨明确说,共家这个封王,我父子立得起他来,同样,也能够踩的他下去。
此番我前来,是给共尉最后一次机会,如若不然,就怕要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
”
“垓下之战的实情,伯丕大柱国想必也已经探听清楚,我以三万军大破汉军六万,阵斩主将孔熙。
父王以两万楚骑,覆灭汉军骑军四万。
小小临江国,我记得不过就五万军吧,比之大汉精锐还是大有不如吧?战将比之靳歙、傅宽、孔熙之流如何?我大楚挥大军而来,不知你临江王国将拿何应对?”
面对项昌不遮不掩、威胁之意毕露的话语,伯丕不仅没有感到恼怒,反而心下一寒,因为他探听到的消息,项昌所言都是确凿真实,故而这番话并非空洞无力的恐吓,而是实打实的事实陈述而已。
伯丕原以为大楚当下局势堪忧,力量又被汉营牵扯在垓下,对临江王国鞭长莫及。
而自己这位大柱国是否投靠他们,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此也就给了自己待价而沽的空间。
那知而今与项昌一接触,才发觉自己完全想错了,大楚局势并没有危急到那个地步,这位长公子也依旧高高站立山巅,不是自己这等奴仆所能平等对话的存在。
伯丕禁不住有些懊丧,忙不迭道:“此事完全是王上共尉一力主张,老臣也不知他到底作何想,竟对霸王诏令……”
“唔,是我找错人了,临江王国之事的确不是你一个小小柱国能够做主。
”
项昌手指轻轻一敲案牍,径直打断伯丕的话,“那咱们就谈点儿你能够做主的。
此番前来,我带了一千精骑,其中门外的百余骑护卫,你见过了吧?这一千精骑,乔装改扮进入江陵城,夜晚突袭你伯氏府邸,你府邸上的护卫能不能拦住?能不能将你伯氏屠个满门?”
伯丕大骇,被项昌描绘的惨绝的景象给吓住了,抬头又惊又惧、又恼又怒,定定看向项昌。
项昌岿然不动,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只是双眼,疏忽变得宛如冬日的瀚海,无垠、深邃而肃杀,流露出彻骨的冰寒。
“你是不是以为我此番前来,是来俯首哀求你们的?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想错了。
主子对于狗,向来不是喂,就是杀,没有低头让狗当主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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