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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应了个是,又轻声问道:“那是不是先在宫外开了府,让三个大的先搬出去,自己历练历练?”
她见昭睿帝盯了过来,柔声解释道:“妾是想,他们三个也都是大人了,不好总受宫里荫庇,出去闯闯才能有担当,以后成家娶妻了也能方便些。”
最重要的是,开府之后自有别的事要办,腾不出手来皇上面前讨好卖乖,更没时间来跟着三位帝师听课。
其实让皇子开府之事她年前就有准备,德妃怕也是察觉到了她这一步,想到儿子快要离宫甚至封王去外地就藩,仓促之下下了这么一招烂棋。
昭睿帝颔首道:“皇后办事素来妥帖,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好了。”他起身道:“朕乏了,你去命人传膳吧。”
陈皇后赶忙应了个是,昭睿帝等她带着人走远了,才让眼里的疲惫和猜忌慢慢浮现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好奇,明明陈皇后容色远胜于德妃,他为何偏宠德妃?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跟德妃相处轻松舒坦,也会嬉笑怒骂,轻嗔薄怒,像是寻常的两口子那般,而跟皇后在一处,更像是和那些大臣商议朝政,像君臣更胜过像夫妻。
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他年少之时,不是没有为娶得这样美丽的妻子而欣喜过,他也想过真心待她好,可没几年这些心思便被现实磨平了,他对着这张在自己面前永远恭顺的脸,总也亲近不起来。
皇后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聪慧的让他恐惧,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后乃是正宫,若是想利用太子插手朝政。。。他心里一警,又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声。
譬如帝师那事,他这些年偏宠德妃和三皇子,时不时下皇后母子脸子,一来是真爱德妃,二来更是为了捧出他们压制皇后和太子。德妃也是看出了这点,也抓准了机会。
他没在皇后这里留宿,出来之后便在书房见了谢太傅,谢太傅是三位帝师里年纪最大的,不光教了他儿子,还教了他,教了他老子。
皇上对他总存了几分来自于少年时期的敬畏,若说谁还敢在天子面前直言劝谏,那必是谢太傅无疑。
他见谢太傅,先关切问道:“听说锦儿前些日子受了太傅责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读书不用心?”
谢太傅在皇上面前有不用下跪的特权,捋了捋胡子:“皇上多虑,三殿下于功课之事十分用心,可以说是用心过头了。”
他就是要攒足了错处,好一次发作了,所以把近日三皇子的行径都跟昭睿帝说了一遍,就连今日他挑拨之事都没落下,昭睿帝一颗心却偏了去,迟疑着道:“锦儿也是一心向学,虽急了些,到底心还是好的。”
谢远淡淡道:“若是人品稳重,哪怕目不识丁也是可造之材,修身先修德,三殿下这般抢着出风头,实不是君子所为。”
昭睿帝偏心眼,总把和真爱生的孩子往好处想,当初三位太傅本是不愿教个庶出皇子的,是他信誓旦旦地说殷怀锦的天子如何出众,品德如何优秀,如今三皇子作了这些幺蛾子,又被谢太傅当面提了出来,他心里十分难堪,对三皇子也难免生出不悦之心。
他不想提这事,谢太傅偏要他脸疼,连连摇头道:“皇上说三皇子是天纵英才,又德行出众,没想到竟是这般。。。哎。”他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叹了声,又道:“三皇子若是再这般下去,万一把太子也带坏了,那宫中岂不是乱套了?”
昭睿帝脸上火。辣辣的,但也知道谢太傅说的都是实情,有的东西他乐意给,不代表也乐意看三皇子争着抢:“朕本想着锦儿勤勉好学,太子前些日子犯错,便把他放在太子身边,能起敦促督导之意,没想到倒让他生了歪心思出来。”
谢远声音沉凝:“人犯错不可怕,关键是要安于本分,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得了高于自己身份的东西,便会生出妄念来,臣知道皇上一片慈父心肠,又高看三皇子一眼,总想着把好的留给他,可若是给的恩典太多,让殿下生出妄念来,那爱之便是害之了。”
昭睿帝心思句句被太傅说中,脸上火烧火燎的,无奈道:“朕也没想到锦儿会如此糊涂。。。”
谢远平静地道:“三殿下并不是糊涂,只是恩宠太过罢了。皇上以为,此事该如何了结?”
昭睿帝想到陈皇后和谢远两边的磋磨,还有这几天御史的弹劾,一时头疼,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朕回头便下旨让三皇子搬府,几位太傅的学堂。。。他也不必再去了。”
谢远暗叹,昭睿帝在帝王业上资质平平,却爱干些自觉聪明其实糊涂的事儿,还得他们几个老的帮着收拾烂摊子。
其实他的目地很简单,就是告诉皇后太子,朕能把你捧上太子之位,也能把你撤下来换个人做。防着年纪渐大的太子是每任皇上的老戏码了,只是也没像他这样那帝师作伐的。
他心里摇摇头,躬身退下了。
。。。。。。
沈家的庄上送了好些新鲜牛乳过来,沈琼楼又开始琢磨吃食,一头扎到厨房里,先用蛋清和牛乳蒸了碗双皮奶,上头细细洒了一层煮好的红豆,吩咐底下人每个主子都要送到。
想了想又做了一小盒花生牛轧糖,准备带到宫里给太子尝尝,按说宫里的吃食自有定数,不能随便乱吃,但太子向来不讲究这些,其他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上虽说了要让几位年长的皇子搬出去开府,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宫里消息还没传出来。
殷怀瑜捡了个长条的牛乳糖咬的嘎嘣响,连连点头道:“这个牛乳糖味道不错,奶味也浓厚。”
沈琼楼道:“家里的庄子上把才产下不到半个时辰的牛乳赶忙送了过来,奶味自然足,配上花生又甜又香。”
殷怀锦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来,含笑道:“沈家表妹这可是偏心了,有这般好东西,怎么不说给我带些啊?”
他最近越发热络,从沈侍读一路叫到了沈家表妹。沈琼楼淡淡地瞧他一眼,冷漠又不失礼数:“臣把昨天做好的糖都带过来了,一共就这么一小盒,殿下自可取用。”
殷怀锦笑着尝了口,他其实不太爱吃甜食,不过还是赞了句:“味道甚好。”
他说完从书里抽出张精致的花笺,还带着花汁的香气:“昨天突然来了词性,半夜起来按着鹊桥仙的词牌填了首词,请沈家表妹帮忙品鉴一二。”
殷怀瑜在一边按耐不住,嫌恶道:“浑叫什么呢,谁是你表妹?!”
殷怀锦对着他皮笑肉不笑:“沈侍读是太子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
这话倒也没错,这些皇子不管生母是谁,真正的母后只有皇后一个,殷怀瑜冷哼一声,却不好反驳什么。
沈琼楼见他转头看了过来,退了几步摆手道:“三殿下给别人瞧瞧吧,臣看不懂这个。”她不负责任地建议道:“听闻李太傅诗文倜傥,殿下何不给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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