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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永和宫笼在一片阴影之中。
十四阿哥胤祯今年十岁,前些日子,上书房的师傅还夸他聪慧。每每前来请安,永和宫总是一片欢声笑语,德妃的神色更是柔和万分。
德妃乌雅氏一共生了三个阿哥。四阿哥被孝懿皇后抱养,六阿哥幼年早夭,唯有十四阿哥自小养在膝下,母子之间情分极深,德妃疼爱得很。
想起傍晚的不愉快,德妃坐在梳妆台前,面色沉沉,任由宫女轻轻地按摩肩膀。
吴嬷嬷伺候在旁,规劝说:“娘娘,您这又是何必。舅爷不是经商的料,还想着借一万两银,四贝勒再三犹豫,不也情有可原?”
“本宫哪是计较这个。”良久,德妃望着镜中不再年轻的自己,缓缓开口,“银子是其次,他不在意亲舅舅,又怎会在意我这亲额娘呢。”
说着,德妃淡淡道:“不亲本宫也就罢了,胤祯可是他的同胞兄弟!看看老四,成日与太子形影不离,都把毓庆宫当成自个的家了,却何时关心过胤祯的学业?依我看,在他心里头,弘晏比十四重要多了。”
“这哪能!”吴嬷嬷急急说,“娘娘,四贝勒办差去了,平日也甚少回无逸斋。老奴还记得十四阿哥提过,说请教四哥不如请教八哥……”
“行了,你也不必说服本宫。”德妃摆手,眼神明显冷了下来,转而问道,“李佳氏答应了?”
四阿哥从小给孝懿皇后抚养,真是娘娘心底解不开的死结。吴嬷嬷在心底叹息,接过牛角梳一下一下篦着德妃的长发,低声道:“答应了。说娘娘若能重创瓜尔佳氏,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
德妃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侧福晋不稀罕,独独惦记着报仇,倒真是个可人儿。”
“你同她说,太子妃的软肋,她自个知道。”说罢,德妃拿起一支朱钗,放在镜前试了试,缓缓道,“这胎是男是女还不知晓,哪有大的威胁足?”
胤祯本该最受皇上宠爱,可自从有了长孙,竟是泯然众人,师傅接连称赞也无水花激起。论天资,胤祯在众阿哥之间出类拔萃,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么多年了,皇上来后宫的次数越发稀少。四妃都已不再年轻,膝下有了孙辈,再同年轻姑娘争宠不过惹人笑话,现今唯有十四是她的逆鳞,她决不允许别人抢走胤祯的风头。
弘晏承袭仁孝皇后的两分样貌,本就入了皇上的心,如今聪颖也远超常人……德妃眸光一暗,扔下朱钗,起身往寝卧走去。
且看吧。
日子还长着,有人比她更急。
。
翌日清晨,乾清宫。
早朝结束,御书房站了一溜的皇阿哥,略略看去,都称得上龙章凤姿,没一个长得差的。
太子立在最前,后头从大贝勒排到八贝勒。年长的参与了朝会,其中唯有八阿哥还在读书,只等大婚过后上朝听政,与哥哥们一道领取差事。
皇上坐着,他们站着。接收到汗阿玛打量的目光,太子最是淡定,身姿挺拔嘴角含笑,看着赏心悦目,如同一道风景。
大阿哥立在左后方,见此嘴角一撇,暗暗骂了一声作秀。三阿哥四阿哥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垂下眼帘;五阿哥盯着御桌看,七阿哥仔细数着地砖;八阿哥清逸俊秀,仪态亦是无可挑剔。
“朕今儿叫你们来……”话音未落,众阿哥皆是屏息,哪知皇上话锋一转,望向太子,问他,“弘晏起身了没有?”
就连语气都柔和了些。
听闻这话,大阿哥差些没有呕死。
让他更呕的还在后头,只见太子上前一步,笑道:“回汗阿玛的话,儿臣出门时他睡得正香,想来是没起。”
语气听着像是责备,可他们兄弟几个,谁看不出太子脸上的纵容?
大阿哥内心呵呵,酸水咕噜咕噜冒着,心道弘晏这小子不是以勤勉闻名么?怎么听起来如此惫懒,当真是名不副实。
“好,好。”皇上欣慰极了,只当乖孙听进了自己那“读书要劳逸结合”的劝诫,连带着太子也分外顺眼了起来,随后和颜悦色地起身,拍了拍后者的肩。
大阿哥:“……”
这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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