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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旁人会看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然而,今夜的死亡似乎格外的真实,令他的手脚许久都没有办法恢复温度。
他看了一眼窗,掀开被子起了身,穿好衣服从船舱里出来。
一出来,江流水声和清冷的空气就向他扑来。
天上新月如钩,照亮了黑暗的江面,也照亮了岸边的薄雪。
狐鹿站在甲板上,看着夜晚的江岸。
明明接近寒冬,缺少了生机色彩,可他看着看着,还是忘却了在梦中死亡的恐怖,神情再次变得向往贪婪起来。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感到被打扰,狐鹿不悦地转头想要发怒,却看清来的是兄长。
孩童脸上的怒色褪去,叫了一声“哥哥”。
“他们说你又做噩梦了。”一王子看着他,然后站到了他旁边,跟他一起看江岸。
他们这次进京,本来因为草原人不习惯坐船,所以走的是陆路。
然而中原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早,再不快一些,他们就会因为大雪封山而被困在路上。
于是,身为首领的一王子才接受了护送他们的大齐官员建议,转走水路。
大齐的船确实很快,而且很平稳。
夜间行船本来应该放慢速度,但为了赶在河面结冰之前抵达京城,即便在夜里,这艘船也没有减速。
他们看着岸上的景物从眼前划过,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向往之色。
只不过一王子的那份贪婪没有那么直白,而是化作了眼底的光芒。
他用中原的语言慢声吟道:“若为化作满天雪,径上孤篷钓晚江。”2
他吟的是一首中原人的诗。
就如有异国之主曾经因为一首词,就对江南生出了征服的野心,深受中原文化熏陶、从外表到气质都像极了中原人,只有偶尔才会暴露出草原本色的一王子也是如此。
因为中原的那些文化、诗词书册,他对这片沃土同样生出了征服之心。
然而,对自己的一哥这种仿佛完全被汉化、没了半点草原血性的样子,狐鹿却不是很喜欢。
像一哥偶尔会念的这些诗,他也完全不感兴趣。
乌斜单于共有三子一女。
其中长子是跟原配所生,后面的两子一女是由继室所生。
在这一点上,他很会学习大齐的上一任帝王,不要庶子。
哪怕姬妾再多,能生下儿子的也只有他承认的妻子。
在狐鹿看来,大哥勇武,能打仗,是十足的草原勇士。
而一哥把中原的那套学得很好,简直都不像是王庭人了,可他却是父亲最意属的继承人。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乌斜单于继承了父辈的野心,有着逐鹿中原、以汉制汉的思想。
尽管来日单于之位肯定落在兄弟三人之间,可狐鹿醉心术法,对这些权谋完全不感兴趣。
比起成为草原之主或者帝王,他更愿意做国师。
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好,就跟在师父身边探寻术法的奥妙。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就连中原的河山也不过是他用来检验演练术法的画纸。
所以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师父交给他的任务。
他站在兄长身边,恶狠狠地道:“等去了京城,我才是他们的噩梦!”
到时师父来了,那个胆敢杀他的人要是再现身,他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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