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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摇摇头道:“那里纷乱如麻,统属不一,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将领之间各个心怀鬼胎,文官肚子里面有一千条听起来大义昭昭实则一无用处的策略。
满清人口稀少,即便是现在全族也不足五十万之众,让给他一些土地,他们就需要更多的兵马来守卫,只要他们的兵马分散驻扎,就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如果他们不分兵,那么,这片土地依旧是无主之物,让与不让都没有多少意义。
对我大明来说则不然,防线每向北推进一百里,消耗就增加三成,三百里之后再推进一百里,消耗就会增加一半。
击败满清非一朝一夕之事,我大明国土广袤,却比满清更加虚弱,辽饷占据我大明军费之七成,每年没有半点进展……唉!”
云昭听了洪承畴的话摇摇头道:“你出了这个主意,皇帝没有砍掉你的脑袋,已经算是圣明了。”
洪承畴大笑道:“都舍不得这数十年丢进辽东的银子啊!大家都扛着吧,直到扛不住的那天,再接纳我的策略,就会发现一切都晚了。
只是,这样做,便宜了你,你的战线后退的更加厉害!”
洪承畴说着话,就在云昭挂在墙上的地图用毛笔划了一道线,这道线跟云昭一年前划的那道线很接近。
这道线从蓝田城起始,一直勾勒到了长江边。
洪承畴划完这条线,就摇摇晃晃的走了,好像刚才喝的是酒不是茶,云昭很是理解他的心思,一个人想要醉一下的时候,喝什么都会酩酊大醉。
他避开了卢象升,在卢象升进玉山城的头一天离开了玉山城,没有回西安,而是从潼关出关,去了河南。
他来蓝田县只有一个目的——为自己这颗没有寄托的心找一个归宿,并向这个归宿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洪承畴是一个不相信情义的人,或许是官员做久了之后,都对情义没有多少信心。
在他的眼中一个人想要被另一个人看重,唯一的考量标准就是有利用价值。
他衡量了非常长的时间,只有云昭这里待着最舒服,而地图上的那一笔就是他的投诚书。
云昭跟卢象升在玉山书院刚刚修好的观星台枯坐了一夜,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两人面前有两个小方桌,放桌上摆着一样的菜肴,一荤一素一汤一碗饭,一坛酒。
话没有说,饭食却吃得干干净净,两坛子酒陪伴二人从星斗满天直到太阳出山,红霞遍地。
酒喝完了,人却没有醉意,有些酒本来就是越喝越清醒的。
“卢象升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一头法兽名曰——獬豸。”
“以后蓝田县所属的大法官名字都只有一个,名曰——獬豸!”
“獬豸可以顶撞尧舜吗?”
“现阶段不能,毕竟,在传说中獬豸是尧饲养的一头猛兽。”
“什么时候可以顶撞呢?”
“当天下人都认为皇帝不能无法无天的时候。”
“那时候或许已经有些晚了,并且已经造下无边的罪孽。”
“推翻皇帝总是需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的,蓝田县也不会例外。”
“你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所以,你也别拿我当圣人看,我的名字叫云昭,本性是一头野猪精,我想用我的鼻子为大家拱开一扇光明之门,用我的獠牙刺穿守门人,让大明世界的百姓有机会看看另外一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你确定那个世界比我们现在这个世界要好?”
“我不做保证,我只是让大家见识一下,如果不成,就退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卢象升下了玉山,第三天,以獬豸之名斩首绥德县知县高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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