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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曾经是无话不说的亲密关系,如今满腹话语却不知如何表达。
气氛一度沉寂至谷底。
过了很久,莫秦北哑声道:“我爸他……今早走了。”
舒艾猛地睁大眼睛,视线所及却是头顶那一方苍白空虚的天花板,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鼓膜上咕咚咕咚地敲,像丧钟一样。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后知后觉从床上坐起,手背一抹脸颊,才发现全是泪……
“你……”她哽咽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
莫秦北的车孤零零地停在公寓楼下,尚未熄火。他高大孤单的身影倚靠着车身,在黑暗中抽着烟。
那一瞬间,有诸多回忆涌上舒艾心头。他们曾经有过最美好的开始,最混乱的过程,如今迎来最凄婉的结局。
“来了。”莫秦北看到她,淡淡一笑,随手将烟掐灭。他记得她不喜欢闻二手烟。
奇怪的是,从前两人在一起时,他并不怎么在意,大概是她在身边已经成了习惯,知道她不会走,所以极少考虑她的感受。
直到分开后,她的某些习性才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她不喜欢应酬,她更喜欢跟在爱人身边慢悠悠地享受美好的一天。其实她并不娇纵,也不需要人惯着宠着,只要你顺着她性格去思考,让她知道你是在乎她的,她就能变成一只无比温顺的小猫。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如今已经有别的男人摸清了她的习性,彻底得到了她的心。
“在西横路住得还习惯吗?”他淡淡道,在夜色中的脸,也看不出丝毫表情。
舒艾微微颔首,“挺好的。”
“你以前不喜欢住在大宅子里,觉得屋子太大,一个人寂寞……”所以后来才央求他搬出来,买了一套公寓。
舒艾笑了,答得很自然,“因为那时候没人陪我,我总是被一个人丢在家里。而且……那也并不是我的家。”
分手了,有些话反而能说开了。
莫秦北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确切地说,是寂寥,他又想抽烟了,手抬起来,却生生忍住,随后自嘲一笑。
舒艾却走近了一步,目光沉敛地看着他,语气有些犹豫,“莫叔他……”
“走得很安详。”刘博培给莫浔下药,他早就发现并制止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们还敢垂死挣扎地又来一趟。但总归不是莫浔致死的原因。他的身体是被心病拖垮的。他这辈子操心太多,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实在太累。离开人世反而是种解脱。
也幸好,莫秦北心想,他发现这个道理并不晚,所以经历了这么多后,他第一时间选择的是放手。
“他现在在市郊墓园,等你有空了,可以去看看他。”
莫秦北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他爸爸只是搬了家,换了一个地方居住。
舒艾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出言安慰?他并不需要。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把世恒拱手送给了权仕衡?”
舒艾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点头。
“是爸的意思。”莫秦北轻呼一口气,“爸去世前,让我把权仕衡叫来医院。当面说了很多话,无非是让他好好照顾你。”他顿了顿,用一种略无奈的语气续道:“后来,他让权仕衡把世恒收下,一分钱不要,就当是给你的嫁妆。”
嫁妆……娘家人为出嫁的女儿准备的……嫁妆?!
舒艾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虚幻了,她仿佛又回到医院走廊,看见莫浔躺在病床上对她温和一笑,说舒艾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再然后是孤儿院,半大的孩子围着她吵着要见院长伯伯,可是院长伯伯再也不会回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人生一世的纠葛,并不会随着死亡而变淡,相反,死亡让一切都得到了升华。
她从前不哭,是因为还能硬撑着。可是这一次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就流下来了。
莫秦北有些紧张地脱下外套,直接用昂贵的西装外套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应该高兴。”
她闷闷地吸了吸鼻子,“那你怎么办?没了世恒,他什么都没有了。”
莫秦北无所谓,“其实你应该明白了,世恒,仕衡,这两个相似的名字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什么意思?”
“世恒本就是属于权仕衡的。”
她愣住了,想起梁凉很久之前跟她说过的两兄弟的事。
“准确来说,我是他同脉相连的哥哥。莫秦北笑容中的自嘲越来越浓,所以他不会让我饿死的。世恒还有我25%的股份,足够我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
“那以后……”
“我把莫宅卖了,以后就去孤儿院住。什么时候等孩子们都大了,我再考虑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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