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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嫌末将粗鄙,末将就讲一下自己的想法。末将认为,对于流寇当剿抚并用,斩杀骨干,安抚从者。末将昔年被流寇裹胁,也是对流寇了解甚多。流寇一般分为老营,精兵,步卒三部分。其中老营为流寇精华,全数为骑兵,是他们的根本,而精兵则是从流民中挑选身强力壮者所建,而步卒则是老弱。”
“流寇作战时,以步卒为前驱,消耗官军兵力、锐气,再以精兵攻击体力消耗过大、而且兵力已经减少的官军,而老营则是等官军一旦败北,便骤马而追!官军之所以屡剿流寇而不灭,也是因官军少马军,而流寇则是驱步卒为先,能战便战,不能战,便逃之夭夭。”
“一场大战下来,死的多半是步卒、精兵一类,而老营却是基本没什么损失,因此可以再次裹胁流民而来!官军看似大胜,但只要老营无损,那其实战果则不大,甚至是没有。”
“而末将击混十里之时,便是步军纠缠于流寇步卒、精兵,另遣精骑突袭彼等老营!一旦老营覆没,流寇步卒、精兵虽然人多势众,但却再也无威胁。”易飞侃侃而谈,听的崇祯不断点头,虽然许多文臣也是有过这方面的策略,但是对比而来,一个是纸上谈兵,一个是有实战经历,说服力当然不一样。
看到崇祯也是一幅认同的样子,易飞也是继续说道,“而仗打到这一部,便是基本上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安抚了。为了防止流寇死灰复燃,对于老营人马一定不能放过,一来可以斩尽宵小,二来可以震慑裹胁而来的流民。”
“末将当时驻守镇羗所,而所城神木却是被何有为、陆秋安、李天养、何德伟四个贼子一番兵变,人口锐减,末将在兵变之时当场阵斩了四人后,将其家产充公,赈济于流民,更是为他们划分田地,统入军户。”
“于是,号称十万众的混十万等,只是二千余老营被斩后,从者二三万流民便烟消云散了,再不复为患。”易飞最后总结着道。
“易飞,你可有表字?”一边的卢象升突然的问道。
“回大人,末将表字怀国。”易飞恭敬的回答道。
“怀国,怀国,心怀家国,不错!本官问你,二三万百姓赈济所需要不是个小数目!本官知道当时的镇羗所可谓一穷二白,你当时是如何做到的?”卢象升正色的问道。
剿抚并用卢象升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大明处处饥荒,大军粮饷都不足,更别说赈济了,因此对于刚刚接手一穷二白的镇羗所的易飞所用的办法,也是相当的感兴趣。
而崇祯也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易飞,想听听其中是否有什么值得效仿的地方。毕竟这些年来,对于米饭短缺的状况,崇祯也是天天头疼着。
“末将将何有为四人的家产全部抄出,约有二千余石粮,天天以大锅煮粥,只维持他们最低的消耗。同时令他们开垦田地,以换取稀粥以活命。”易飞并非注意到崇祯二人诧异的眼神,理所当然的说道。
“二千余石粮,你全拿出来煮粥?那将士们如何过活?”卢象升急不可耐的问道。
“大人,兵是杀贼的东西,而当时镇羗所到处都是陈年老匪。末将便是带着他们不断的剿匪以补军粮,一来平靖地方,二来也可以以之练兵,一举两得。”易飞拱拱手道。
“年少可畏!”卢象升不住赞叹道,激赏的看了一眼易飞,“怀国的兵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是的,末将清理了国之蛀虫,腾出了大量的田地钱物,再依戚少保练兵之法,分田地于良家子弟,招之入军,厉加训练,小成时四处剿匪以补充粮饷。如流民以开垦荒地,征收粮沫,地方安定,兵卫民,民养兵,并可守卫一地。”易飞回答道。
崇祯一时心中大动,易飞这套作法毫不稀奇,太祖高皇帝曾有言,屯田可以收地利,抒民力,足兵食,使国有所赖,边防之计莫善于此。更是得意语,‘吾养百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而如今的大明卫所日渐没落,原因也是易飞所说,各地军官豪强兼并田地,军户们无以为生。若是自己能够大力整顿各地卫所,再派得力之臣厉加训练一番,岂非可唾手可得近百万无需国家养活之兵?!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一个小小的卫所变动问题并不大,但是想如易飞这般几乎是强力打压所有卫所豪强却是十分危险之事。而卫所没落也不是到如今才出现的,太祖、成祖时期卫所已经出现端倪,而雄才大略、马上征战一生的的两位铁血大帝都未能解决,崇祯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这种困境下超越祖辈。
“易飞的成功只是个例,正好让他碰上那个谁兵变,让他一并名言正顺的一举铲除所有反对势力。也幸亏这些蛀虫们无能,这才能让这个将才有了施展的空间!”崇祯心中默默的思索着。
“卢爱卿一直于湖广征剿流寇,而天下流寇十之**都是窜入湖广。如何彻底剿灭之,卢爱卿可有何高论?”崇祯清了清嗓子,温言向卢象升问道。
“陛下,流寇战力不强,但是却是贵于一个流字。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却是向深山中一躲,等待官军退去,便可以逃过一劫!而今天下,灾害沉重,还请陛下能够减免赋税,以安民心。百姓有口饭吃,便不会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而没有流民补充,流寇就如无根之泙,旋即可灭!”虽然知道此言会让崇祯不喜,但是卢象升铿锵有力的道。
“减免赋税,粮饷何来?如今国家多事,外有奴虏,内有流寇,这些小民为何不能多担代一点?一旦天下清平,自然不会再加派赋税!”果然,崇祯的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原本气氛融洽的召见也是立即变得清冷起来。
不是崇祯不愿减免赋税,也不是不知道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千里饱孚。但是如今大明风雨飘摇,九边明军的粮饷不足,已经让军心动荡。尤其是直面建奴的辽地,粮饷更是不可缺少,这些已经形成军阀基础的辽地,一旦粮饷供应不上,稍不留意便会出现兵变的现象!
而辽饷更是数目巨大,年耗银数百万两,米粮数十万石!除非能够下定决心放弃北方,否则辽地一旦兵变,大明的半壁江山就会不保!而这个简易明了的道理,人人都知,卢象升也并非不了解,却是如此说话,怎么能不让崇祯恼怒?!
崇祯皇帝脸上一抹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却是没有逃过正紧盯着他的充满希冀的卢象升的眼睛。卢象升心底叹了口气,崇祯虽然有中兴大明之心,却无中兴大明魄力,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始终不敢动太大的动作。
要是生于太平年间,崇祯绝对会是一个守成的明君,但是在这乱世之中……卢象升不敢再想下去,赶紧将心中这些不敬的想法从心底驱散。
“东奴历次入寇,多数从宣大而来。朕想问问卢爱卿,宣大当如何经营?”虽然对于卢象升的不识事务很不喜,但是崇祯对于卢象升的能力和忠诚还是十分的信任的。
一旁的易飞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原本以为改变了历史,但是历史的车轮也只是稍稍偏移了一点点方向,但是大方向却是丝毫未变!
崇祯皇帝如此相询,自然是为下一步卢象升总督宣大作衬垫,历史没有改变!卢象升总督宣大几乎已经成了必定的事实了!
不仅易飞明白,卢象升更是身子不能控制的抖动了一下,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稍稍整理了一下思想,卢象升铿锵有力的道,“整军备,行屯田,备大战!不放贼奴一兵一卒过宣大!”
回答虽然简洁,但是同样有力,崇祯当下大喜,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由身后的王承恩当场念出。
卢象升跪倒于地,激动的听着圣旨中所说,收回湖广巡抚之职,升任兵部左侍郎,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之语,更是对崇祯的信任满怀感激。
“卢爱卿,宣大之地便交于你了,朕甚为放心。盼你上任之后,与易爱卿为朕守好西疆!切切!”临了,崇祯又是温言安抚着。
“陛下隆恩,微臣敢不效死!只要一气尚存,决不放贼奴一兵一卒过宣大!”卢象升心中也是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只觉胸口热血一阵阵的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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