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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大多不会有例外。
汉末的粮荒将人逼到了起义的绝路上,手中有粮的可要比手握金山银山更有诱惑力。
有粮的就当老大实在不算个奇怪的想法。
梁仲宁虽按照乔琰的叮嘱,为了圆那个意气杀人的说法,还真给自己灌了不少酒。但他分得清,自己在做完这些事后,忽然消退了几分恐惧的心态,到底是因为酒壮怂人胆,还是因为——
易位处之,他也会选择忽略掉卜己这个已死的渠帅,先考虑到手的既得利益!
目送着这些人离去,他回头就见乔琰踱步从后方的街巷中缓步而出。
在她的衣领上还残存着先前宴会上泼溅上来的鲜血,因这一番指挥行动仓促,并未来得及有更换的空当,此刻这血迹被她手中在夜风中飘摇的风灯给映照成了一片赤褐色。
梁仲宁刚打算上前说一句“先生辛苦”,让她尽早回去休息更衣,却忽然听到她开口说道:
“该恭喜渠帅了,我观渠帅面相,死难危机已解,也是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梁仲宁当即大惊。
他慌忙问道:“何故如此之急?”
什么功成身退?她可不能退!
但乔琰自然是不能跟他说真正理由的。
她这样着急,无外乎就是因为,她必须在梁仲宁还未曾从今夜的一番惊变中彻底缓过神来,也还来不及思考她抢先对卜己与张伯二人出手的行为漏洞之前,就再次来一出以退为进的戏码。
这招数玩是不止玩了一次,可只要有效,谁管到底用上多少次。
尤其是这一招显然对梁仲宁格外有效。
以他的本事,担任黄巾渠帅这等规模的队伍中的领头人,尚且可以说有些勉强,更遑论是三方人马汇集在一处,成为大方渠帅。
他现在已不怕城外黄巾会打着替卜己复仇的想法冲杀进来,可一想到需要管理这样多人的军粮、训练与行军,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见乔琰不回这“何故”二字,他残存的那点酒劲也所剩无几了。
“请先生务必多留此地几日。”梁仲宁顾不得此刻还有部从在侧,表现出对乔琰过高的倚重,是否会将他的权力分薄出去。
骤然将他架高到这样的位置上,他满心只想着——
若是先前他只是需要乔琰来协助他周旋于其他几位渠帅之间,那么现在,他需要的则是乔琰这策划谋算本事,来替他维系这两万余人的稳定。
可正如乔琰所说,她先前留下来就只是为的那个交易罢了。
田氏坞堡先前告破,他军中存粮充裕;卜己与张伯二人今夜身死,更不复什么渠帅之间争权夺利的问题。他此前的灾厄死难征兆的确已经不复存在。
他该用什么理由来留人呢?
梁仲宁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在开动脑筋思索上能有此等速度。
只在从他原本的位置走到乔琰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灵机一动地将这个理由给想了出来。
“先生实不该走得这样早!要知道先生之决断非我所能及,倘若此地三方军卒生乱,我反应不及,岂不是难免发生伤亡。”
“先生破坞堡,分粮于我等,除二帅,令三方合一,皆是为了牺牲少数,活命多数,可如今,先生难道就忍心看到更多人丧命于此吗?”
梁仲宁这一串连珠炮说出的挽留之言,充分验证了一个道理——
口才这东西,逼一逼也是可以逼出来的。
但他这话,着实让跟在乔琰身后充当保镖的典韦表情木然了一瞬。
只不过他的脸有大半都隐没在夜色里,这会儿也没人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周遭的士卒更是将与梁仲宁相似的期待目光投在了乔琰的身上。
这本不该以这样的年龄成为顶梁柱的军师先生,在闻听此言后,抿唇直视着梁仲宁的眼睛,将对方眼中的焦虑看得分明。
她沉默了有一阵子,方才开口说道:“我非救世之人,也尚无这个本事看清,太平道起义到底是否真是变革之道……”
这话简直像个委婉的拒绝,梁仲宁心情都要跌落谷底了,却忽然听见乔琰又说道:“但渠帅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会不日修书一封,请人替我送往高密,就此事问询郑师。”
她微微叹了口气,“在得到回信之前,我会协助渠帅的。”
梁仲宁得到这个回复,可算是放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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