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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森森,柏枝摇曳。
崔氏三叔公拄鸠杖,指庭柏而言曰:『那也不可轻举妄动!
夫木之寿者,必固其本。
虬根盘结黄泉之下,方承雨露于九天之上。
今有巨柯临风,新绿摇摇,家主欲斫陈枝以就嫩萼乎?』
别看崔氏年龄岁数不小,但是嗓门依旧很是响亮。
苍髯拂过青铜鸠首,花白须发和陈锈铜绿似乎融合在了一起。
柏树光影而下,投在了崔琰和崔氏三叔公的身上。
斑斑驳驳,犹如某种神秘的提示。
三叔公见崔琰沉默不答,便是以鸠杖叩地,咄咄有声,『家主不见秋冬之柏乎?断腐枝而全巨木,乃天地生生之道!
』
一片柏叶悄然而下,落于崔琰衣衫黼黻之上,犹如在刑台之上冰冻的寒霜。
崔琰抬头而笑,抖袖而展示出手中的《崔氏宗支图记》,看着在简卷上的墨色如陈血,幽声而道,『三叔公!
何不见春来惊蛰雷动乎?蛰虫破坚土,雏雀裂旧巢。
此柏甲子轮回,若非新芽啄破老皮,又何来翠冠可摩云?』
三叔公的目光落在泛黄陈旧的宗支图记上,墨色字迹在书卷上蜿蜒。
他吞了一口唾沫,目光越发的寒冷起来。
『荒唐!
』三叔公重重的用鸠杖顿地,『商君刻木徙金,秦室二世而斩!
吾族谱系如柏纹,昭穆有序,岂容杂蔴污宗祧?』
崔琰看着三叔公,三叔公也盯着崔琰。
两个人之间,似乎只是间隔了数步,又像是距离了整个的世界。
光影在走廊和庭院上晃动。
雕梁画栋上朱黄颜色,在阴影之下,凝若血珀。
崔琰目光犹如刀剑,直刺三叔公的眼底深处,『昔袁本初铸邺台时,类此柏者,供梁三十八根!
且问今安在?』
三叔公抬起手来,用沾染了老人斑的手指点着崔琰,目光却掠过了崔琰腰间的紫绶,『曹公之索求,不过一介紫绶尔,何累全族?』
崔琰将紫绶扯下,丢在了地面上,『既如此,三叔可持此绶诣曹营!
且看曹氏是认这绶令,还是欲取人头!
』
三叔公忽然仰天大笑,声如裂帛一般,『《柏舟》有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老朽若在令位,何须稚子教忠孝!
』
崔琰一脚踩踏在了地面紫绶上,就像是踩着一条龙螭之尾,『三叔可知昔日繁华铜雀台,今日已成困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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