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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耙围起一个个营寨,辕门口竖起不同姓氏的大旗,西凉兵卒用兵刃挑开粮袋,金黄未去壳的粟谷撒落在地,被捉来的,行商,匠人,农夫农妇,士族君子夫人,此时全无二致,冲到周围,拼命将和泥的麦一起塞进嘴里。
百夫长敲着梆,高声宣扬着前方粮草丰富的雒阳城,以及被无辜杀害的的忠良董公。
被捉来的百姓只匍匐在地,关心当下能不能再多吃到一粒粟米。
他们早已经明白,无论雒阳再富有,再多粮食,与他们都没有丝毫关系。
“一群豚犬!”百夫长暗恨一声,为自己白费的力气,一刀砍向抢粮食抢得最欢的农夫,在人群惊恐的惨叫声中,泄愤转身离去。
人群散开些许,躲开躺倒的躯体,和溢蔓的鲜血,过了一会儿,又在饥饿难耐中悄悄聚拢过去。
然而,粮食远远不够,很快,就算挖去一层土层,也找不到一粒粟。
有人不死心还在的翻找,更多人无力的,与幸存或,仍然不幸活着的亲友靠在一起,忍耐着饥饿,茫然的、麻木的望着不远处透出明亮灯火的大帐,不知明夕。
牛皮和绢帛制成奢华帐篷,是从荆南某个士族中搜罗出,虽已腌臜污秽得看不出原本典雅秀致的花纹,但就是比旧日行军的破帐宽敞精致,还有蝉纱小窗贴心透气。
兰膏明烛将帐内照亮如白昼,酒肉、汗臭、膏香混合成极其糟糕的味道。
李傕和郭汜争辩着应该由谁从正面的南门攻入雒阳。
从这个方向走,能比另一个人抢先进入皇宫,从而先一步夺取宫中的财物,不过,稍次一些的选择,西面的白马寺和金市,也可以翻找出一些财宝。
牛辅惊慌的看着两人争论,对方言语中,根本没将昔日同僚放在眼里,只大声的嘲讽段煨软弱拖沓,毫无男子血性。
他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并不段煨好多少。之所以留他到现在,就是两人为攻打雒阳找一个借口,待明日过后,自己就毫无用处,到时候……
牛辅悄悄靠近一旁默不作声的贾诩,瞥了一眼仍在争执的二人,低声道,“文和,难道不担忧城中家眷?”
他知道,贾文和曾将家眷托付段煨照顾,如今却恰巧陷在城中了。
贾诩手握金爵,浅浅沾了沾唇,神色冷漠,并不回应牛辅的挑唆。
段煨的畏缩犹豫,并未超出他对这位老友的预计,与其拿他的家眷泄愤,段煨更可能留着他们,再最后祈求一条性命。
反而是堂中两个……他原本是想让他们捉来百姓,扩大军队,然而两人竟短视至此,多费些许粮草都舍不得,将这些人如鸡犬一般驱使,以至青壮饿死许多,这样一来,如何北渡黄河,与白波、匈奴、张辽周旋,拿下并州城池?
也罢,张文远倒也算沉稳有节,不是噬杀之辈……可惜……他实在没想到,荀含光竟是荆轲那种人物,图一时之勇……
贾诩摇摇头,脑中滑过一道模糊的倩影……可惜啊……
牛辅见贾诩不理会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愤,继而又被更深的恐惧所淹没,悄悄缩到屋角,拼命想办法逃命。
争辩许久的李傕与郭汜,终于最后商量妥当,由郭汜进攻南门,李傕进攻西门,再请贾诩帅部守东门,至于最可能受到段煨冲击,又毫无油水的北门
李傕与郭汜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就交与牛将军了!还望将军一定杀死段煨,为董公报仇!”
牛辅无奈,只得低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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