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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柔避到静室飞快的洗了个战斗澡,将从头到脚的征尘冲去,披着湿发,着单衣,光着脚绕过屏风出来。
书房里,鸭形铜灯尾巴已亮起光,博山炉也升起冰片清凉的香气,桌上放着食水,荀攸父子各捧着一碗雪白的冰酪,闻声一道抬头。
今日行动宛如复刻的父子俩,终于出现的不同。
荀缉少年猛地睁大眼睛,然后飞快低下头,而公达贤侄,淡定的将几上一只碗,示意的向他推了一推,碗中褐色的液体,无辜的轻轻摇晃。
荀柔跪坐下来,一口将药闷掉,往嘴里丢一枚梅脯,不计前嫌为荀攸斟了一盏淡酒,“公达,今年春作如何?”
粮食,永远是粮食,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主旋律。
荀缉自觉从一旁竹架上取下纸墨笔砚,汲水、叠起袖口,在铜砚中磨开墨丸。
“按小叔父先前屯田之策,在渭水南北开田万顷种粟。”荀攸颔首谢过,双手捧起盏,“只是雨水略有不足,依经年老农所言,亩得可在二至四石间,以半数为租,可得粮七十五万石。”
荀柔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数目听着不少,但长安如今可有近百万人呐。
“长安土地虽然肥饶,但荒驰已久,开荒不止人力,更需耕牛与农具,二者俱不足,故耕作缓慢,只得万顷,如今百姓继续垦荒,种以芜菁与冬葵,则今冬无碍,明岁再添万顷,则长安无忧。”
荀柔摇摇头,“民屯反正是一时之策,要军营粮足,还需军屯才行。”
他当初出这个主意,有点破罐子破摔,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心态转变,田税五五分成,简直就是半夜鸡叫周扒皮的水准。
这和他建议兄长青州盐场取一半不同,盐利丰厚,一半盐钱,日子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但一半的田税,那几乎就是让农夫饿半死吊命而已。
纵使这些失去土地被董卓驱赶至长安的百姓,为了生存,不得已勉强忍受剥削,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小叔父之意,明年要让兵卒来开荒?”荀攸长眉微皱。
“正是。”
“愿闻其详。”荀攸探身倾听。
历史上,屯田制自古有之,至曹操发扬光大,其主要作用有二,一是集聚粮食,免军粮筹措,二是减少除长途运输,减少耗费,也节省人力。
但荀柔最看重的并非这两点。
他一直在考虑的,是那群被俘虏的,道德损坏,曾劫掠如匪的兵卒。
一个人的行为,总是有一点原因。
中原匪寇横行的开端,是桓灵二帝时的暴政,在这群盗寇呼啸山林,以劫掠为生之前,他们大多是寻常的、朴实的农夫与工匠。
只有极少、极少数是在承平之日,仍然不想认真生活的真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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