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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违背了宗祧承继这个法则之后,李二陛下当年干的事情,李治也得干一遍,只不过他的手段更隐蔽、更聪明,甚至还拉出武媚娘这个背柜鬼。
只不过令李治没想到的是,他利用武媚娘彻底剪除了关陇门阀,使得皇权好似挣脱樊笼的鸟兽自此自由自在,却最终被武媚娘这个隐藏极深的猎人窃取了胜利果实……
历史有惯性,所以有其必然,但其中却又充满了无数的偶然,当这些偶然连成一片,又能反过来影响到必然。
所以,世间从无必然。
宇宙无绝对。
宇文士及好似一个幽灵一般在关中各地神出鬼没,串联各方将领,听闻朝廷命令薛万彻渡过渭水截断尉迟恭退路而薛万彻悍然违令,顿时暗叫不好,赶紧马不停蹄的直奔长安城,于酉时末跟随运粮的漕船混进城去,又兜兜转转好久,出入几家府邸,终于由暗道进入太极宫,出现在玄武门下……
城楼的窗子微微敞开,雨停之后微风清冷,即便夜半之时李道宗依旧一身戎装,显然今晚不打算睡觉,蹙眉看着宇文士及,不悦道:“太极宫乃是皇宫大内,郢国公这般自由来去,将皇帝威仪放在何处?无论如何,吾等终究是臣,不可僭越半分。”
宇文士及喝了口茶水,将快要散架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摆摆手不以为然道:“都已经造反了,还何谈君臣之义?他日纵兵入宫废黜皇帝,那才是最大的僭越。”
然后不等李道宗反驳,便目光炯炯的盯着李道宗,问道:“上次老夫所提之事,不知你考虑得如何?”
李道宗喝着茶水,默然不语,显然未有定夺。
宇文士及急道:“非是吾不肯给你时间,实在是局势紧迫,耽搁不起!”
李道宗想了想,不答反问:“薛万彻也是你们的人?”
宇文士及叹息道:“正是如此,只不过这个蠢货没有听令横渡渭水,显然已经暴露。右屯卫在东征之时摧城拔寨战无不胜,战力之强横属于十六卫当中第一流,如今得知他已经投靠晋王,陛下如何能够任由这样一支强军悬于渭水之北随时能够横渡南下直扑长安?所以朝廷必然就在这两天开始发动反攻,若是局势再无变化,尉迟恭必然深陷各路大军围剿之中,危在旦夕,而尉迟恭覆灭,朝廷大军浩浩荡荡直捣潼关,潼关那些乌合之众如何抵挡?所以,如今郡王您才是可以左右战局的那一个。先帝生前之夙愿是灰飞烟灭还是得偿所愿,皆由郡王一人而决。”
左右战局之胜负,那么待到晋王事成之后,从龙第一功便是李道宗无疑,不仅可以使其一跃成为军方第一执掌大唐兵权,更可以轻松由郡王晋位亲王,所有晋王麾下文武大臣,都不如李道宗的功勋之显赫。
当然,宇文士及深知李道宗的为人,拿利益去驱动是绝对不行的,李道宗绝无可能为了利益而放弃立场。
但作为李二陛下在宗室之内最为信任的手足兄弟,很小的时候便跟在李二陛下屁股后头横行长安做一个纨绔子弟,李道宗对于李二陛下的尊崇爱戴无人能及。
只需搬出李二陛下的遗志,才能打动李道宗。
只是攸关忠诚与背叛,毕竟当今陛下乃是李承乾,一旦失败李道宗固然不在乎生死,可背负一个“叛逆”的罪名死去,却是李道宗未必肯的……
窗外凉风习习而入,李道宗沉默不语,一口一口的喝茶,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宇文士及知道李道宗这一刻心中正自天人交战、权衡得失,所以也并不催促,喝了两口茶水,便靠在椅子上放松身心微微合上双目,这几日他奔袭关中各地,实在是油尽灯枯,此番事变之后无论胜负,他怕是都没几日好活了。
只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自从长孙无忌死去,他义无反顾的挑起关陇这个重担,便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成,他便是关陇的领袖,誉满天下荫延百世与国同休;败,自然身死家灭遗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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