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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苏简家的,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往日这个时候,你不是还在睡觉么?怎么?肚子饿得睡不着,所以出来打秋风了?”
“哎,二嫂,你怎能这样对苏简家的说话呢?你难道没听说吗?昨晚上她买了一担子好吃的回来呢!”
“噗……一担子也不够她吃几回吧?我听说,她每逢初一圩日,便去典卖嫁妆吃好吃的。有次村里的孙大娘在镇上看见她,一个人在烧鸡店里点了两只烧鸡吃呢!”
“哈哈,真的假的?我听说,苏简见家里几个月都没见荤了,这才冒险进了山打猎的,她难道一点儿也不心疼自家汉子么?”
“心疼什么啊,人家心里头想着那城里的大少爷呢!”
“……”
几个女人肆无忌惮地奚落、嘲笑,令冯小美感到非常难堪,脸上火辣辣的。她很想甩袖而去,可她来找六婶儿做衣服的,与她们无关,所以不甘心就这么走。
六婶儿没想到冯小美这个时候上门来,瞧自家婆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心里也是有些埋怨的。只是,不过愣神一会儿,几个妯娌就将话说得如此难听,让她觉得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闭嘴!都说过门是客,你们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六婶儿把冯小美拽到自己身边,对着几个妯娌怒目圆瞪。
可最小的还怀着身孕的弟媳,仗着老太太平日的疼爱,摸了下大肚子叉着腰,和她直接就杠上了,“大嫂,您真爱说笑,这上门讨吃的也是客?那是乞丐!应该打将出去才对,难道你还想奉她为座上宾?大嫂,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你趁着娘去菜地了,偷偷装了一大碗艾糍出去,不用想,你肯定是送到这乞丐家里去了吧?你真以为好心有好报?啧啧,真是天真,瞧瞧人家这不牵着两个小的讨上门来了么?”
乞丐?!
冯小美气得面色铁青,将准备好的吃食一一拿出,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
食物都还热着的,散发出浓郁香味。特别是那碟他们看不出是什么肉的猪大肠,炒得金黄油亮,令吃够了少油少盐的野菜的他们,嘴里的唾液瞬间狂增。
而最小的媳妇戚氏则对那两盒糕点眼馋。
怀了孕后,她特别喜欢吃甜食,可家里条件有限,她那在镇上打工的丈夫,一个月回来一次,偷偷给她买点白糖解解馋,哪里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不自觉就伸手去拿,“我看看这是真的还是偷偷拿别的东西来糊弄……”
“啪!”她的婆婆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如果不是冯小美手疾眼快接住糕点,就差点掉地上了。
“八辈子没吃过似的,想吃让你男人去买,丢死个人!”一向疼她的老太太板起脸来,毫不留情地教训。
说别人是乞丐,乞丐有送肉给别人家的吗?方才那样奚落别人,眼下又是第一个伸手拿别人的东西,传出去真是丢尽她的脸!
戚氏捂嘴呜咽一声,跑回了房间,余下的人都有几分尴尬,就连孩子们都不敢吵闹,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来串个门而已,就让别人家发生了矛盾,冯小美便不想呆下去了,“四婆婆,几位叔叔、婶婶,我们先回了。”转身牵着两个孩子要离开。
“别这样。”六婶儿过来牵她的手,“四弟妹平时口无遮掩惯了,早晚会惹事,让娘教训下是应该,你不要觉得不自在。再说咱们这一大家子,整日都是这般吵吵嚷嚷的,都习惯了,就算你没来,也是没个消停的。”
一直鼓着腮帮子气愤难平的苏青竹忍不住插嘴道,“六奶奶,我嫂子好心做了好吃的带过来,可她们竟说她是乞丐,真是太过分了,我们才不要呆在这儿!”
“青山,青竹啊,四祖奶奶的小心肝儿!自从你们爹娘过世,你们就没来过祖奶奶家了,可想死祖奶奶了!”老太太从盒子里拿了两块糕点,一人分了一块,笑得慈眉善目,“都是四祖奶奶的错,把你几个婶婶们惯坏了,回头我把她们臭骂一顿,让你们嫂子出出气,可好?”
一席话说得另外两个媳妇脸色发青发白。婆婆这是将过错全推她们头上了!不行,好处全家得,凭什么她们做恶人?
二媳妇忙冲冯小美赔笑道,“苏简家的,我这张嘴平日里胡说八道惯了,你别往心里头去。”
“是啊,苏简家的,我是吃多了才满嘴喷粪,你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就算了,好不好?”这三媳妇也是个嘴馋的,看见那么多吃的,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生怕冯小美又带回去,二话不说举手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冯小美看得都觉得疼。不过是带了点东西来而已,她们对自己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真是匪夷所思。
可她不知的是,乡下人一年到头都难闻到肉味儿,能带肉给别人的,都是将对方视为知己好友的。
更何况,还带了两盒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糕点,她们便认为,这苏简家果然发达了,当然得好好巴结才是!
大家见冯小美脸上神色依然淡漠,便不知如何继续圆场,只好拿眼睛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暗骂一个个没出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和蔼,“苏简家的,四奶奶晓得你是个心肠好的了,她们方才是过分了,改日我让她们都做点吃食,亲自上门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这日后啊,多与我家走动走动,以后有什么事儿,也能多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冯小美心想,真是个势利的老太太,要真觉得几个媳妇做法不对,方才她们那样对她说话时就该阻止了。
不过,这老太太与苏简奶奶是妯娌,辈分比自己大了两轮,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只好顺着台阶下了,“四奶奶,既然几个婶婶是无心的,我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只是,我建议您呀,得养条狗看门才行。不然下次再把亲戚朋友错认是要饭的拒之门外,就不好了。”
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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