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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出口害怕,但是许嘉容发现他的手是那样冷,像雪一样冷。
地上是有地暖的,地面的温度并不低,她坐在地上陪着他,迟疑了一下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似乎渐渐有了些温度。
她的手那样暖,是他熟悉又陌生的体温。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坐在桌子下方的黑暗里,仿佛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那么狭小温暖,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以及低低的心跳。
黑暗中,许嘉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顾宜修的影子。
他似乎越靠越近。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
许嘉容觉得,他好像要亲吻她了。
忽然就在这一瞬间,世界恢复了光明!
许嘉容的眼睛无法适应这刹那的光亮,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顾宜修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一个温柔的吻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来电的影响,他依然吻了她,尽管瞄准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
许嘉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时,又是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一触即离,几乎像是错觉一样。她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唇。
身旁的顾宜修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那脆弱低落的模样,他带着笑看她,在音响恢复工作之后,伴着柔和的夜曲,在被遮住了大半灯光的桌下,他的笑如同月色一般清澈迷人。
许嘉容脸红了。
顾宜修头一探,就从桌子下面出来了,然后伸出手,“来。”
许嘉容握住他的手,跟着他站了起来,这一使劲差点直接冲进他的怀里,即便她努力站住了,两个人仍然靠得很近,她的耳朵立刻烧了起来,火一样烫人。
幸好顾宜修下一刻很绅士地放开了她,两人重新坐下来,或许是因为音乐太柔和,夜又渐渐深了,听不见雪声,反倒有了令人安心的静谧。
“我害怕下雪天,尤其是黑夜。”顾宜修忽然说。
许嘉容惊讶地看着他,顾宜修给她倒了杯一杯茶,自己也抱着温暖的茶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夜里,面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邻居,竟然莫名其妙有了无法抑制的倾诉欲。
“我六岁的时候,跟着妈妈一起来往于各个国家。那时候,恰好住在北欧的一座城市,要到圣诞节的时候,保姆阿姨请了假,她就带着我到处跑。嗯,那是她事业上的关键时期,经常忙得昏天黑地不分白天黑夜。”顾宜修的声音轻缓平静,他的医生告诉过他,有些事一直逃避反而对他的状态而言不是好事。他已经能够摆脱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说明那件往事对他的影响已经不那么大了,比如今天这个下雪天,至少在停电之前,他能维持相当正常的状态。
许嘉容点点头,她在社区待了那么久,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倾听。
而脸上温柔的微笑和坦荡诚恳的眼神,也会是倾听者的加分项,于是顾宜修就很顺利地说了下去。
“那天天已经黑了,她为了谈一个合同,开车带着我去了城郊,然后将我留在车里,给了我一条保暖的厚毯子,她前去和对方商谈。这一谈,就谈了很久很久很久。”顾宜修抬起头来,看向被他遮掩得很严实的窗户,“那天,雪下得好大好大,在寂静的黑夜里,先是雪落在车上的簌簌声,之后,就是雪渐渐挤压车顶传来的刺耳声音……我缩在座位下面,那几个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最恐怖的梦魇。”
许嘉容听他简简单单地陈述了当年的往事,似乎只是为了解释他为什么会害怕雪的声音,害怕这雪夜里骤然而来的黑暗。
她也讨厌下雪天,也有让她梦魇的过往,可是她却没有顾宜修那么勇敢,至少她无法和其他人倾诉这样的事。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像顾宜修那样在太小的时候经受那样精神上的折磨,以至于直到现在仍然无法摆脱那种影响。
“我们这里其实已经很久没下雪了。”她柔和地说,“我觉得以后也不会常下雪的。”
顾宜修笑起来,“嗯,不然我可是要被迫搬家了。”
夜色渐深,在这样一个雪夜里,孤男寡女这么晚在一起似乎不太好……等到许嘉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才惊奇的发现,和顾宜修在一起的时候,她平日里时常出现的“尴尬症”居然并没有犯!
许嘉容长得很漂亮,从小到大其实并不乏人追求,除了和宁锐那一场完全称不上是恋爱只止步于“朋友”的暧昧之外,她从没有谈过恋爱。因为只要她单独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会浑身不自在,尴尬症会迅速找上她。当初和宁锐在一起的时候,破除这种尴尬也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一开始,她和宁锐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同样会十分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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