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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医疗队里,都以被晋王妃治伤为荣,这会子有王妃白生生的手,有王妃笑吟吟的脸儿在眼前,哪怕再疼痛,他也要忍住,不能让兄弟们看不上。可他的疼痛太钻心,说到这里,已然完全说不下去。
“我爹说……她怀着我时……我时……”
但他的脸上却一如既往带着僵硬的笑。
小战士紧蹙的眉头因为疼痛在剧烈的颤抖。
“哦,你娘为何那么肯定?”
如今的医疗条件差,根本就没有麻药,这样硬生生消毒缝合,疼痛感可想而知。但是为了不让他的伤口发炎感染,导致死亡,夏初七尽管眼睁睁看他疼得咬牙,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不,不会的。”那伤兵抽气一声,咬着牙关,额头上已有冷汗。
夏初七紧张地抿紧了唇,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又笑着轻松地问:“你娘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生出个女儿呢。”
可他狠狠拧着眉,却一声未吭。
她一边笑着,一边蘸了蘸熬好的消毒汁液,为小战士的腿部伤处进行消毒。那伤口的肌肤裸露着,厚厚的血皮翻在外面,消毒汁液擦上去时,锉骨一般的刺痛……
这样的婚姻也真是荒唐,一双鞋垫便定亲?
“噗”一声,夏初七忍俊不禁。
小伤员哦了一声,乌黑的面孔上隐隐可见红色,可出口的声音,却十分的爽快利落,像是提到这事儿,便兴趣了起来,“有一房媳妇儿,是我还在我娘肚皮里时订下的。听我娘说,她有一次赶集,原是为了给我爹买一双鞋垫,碰巧那大婶子也怀着身子,两个人聊得好,大婶子给了我娘一双鞋垫,没有收钱……我娘一个激动,说大婶子绣的鞋垫花子好,肯定生一个好看的闺女,便与人订了娃娃亲。”
“呃,媳妇儿……?”夏初七笑着补充。
“对象?”小伙子呆呆问了一句,像未听清。
“有对象了没有?”
果然是古人看着比较成熟么?夏初七瞥了一眼他脱在边上的铁甲,手上蘸药的棉布顿了一下,恍惚间,似是想起了她第一次北伐战争时的战友小布……呵的轻笑下,她手上的动作不免又轻了几分。
“回晋王妃,我十四了。”
晋王妃的“亲切问候”,让这位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兵羞涩得脸红脖子粗,支吾半天,似乎身上的疼痛都不见了,只呆呆看着她的笑脸,腼腆的回答。
“小战士,你几岁了?”
拿着消毒汤药和针钱,夏初七走到刚抬进来的一个年轻伤兵面前,低头看了看他血淋淋的大腿上深深的凹槽和外翻的皮肉,微微皱眉。
医疗队里大家伙儿都在忙。如此一看,她去守株待兔的一个时辰,便显得有些奢侈和浪费。因为相对于伤病员与医务人员的比例来说,这里的工作量实在太大,太繁重。
想到此,夏初七眼角润了润,从脑子甜到了心里。
夏初七看得出来,赵樽在尽他最大的努力来完成她的心愿。
她先前写的“晋军战时医疗应急预案”赵樽虽然没有采纳,也并非完全没有入耳。在如今的昌平营里,有整个大晏乃至整个天下最为完善的战时医疗系统。临时救助站,疫病防治汤药,由新兵充任的医护助理,一个个名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居庸关的大仗虽然还没有开打,但小范围的局部战争却一直未停,短兵相接的结果,对夏初七来说,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每日都会有无数的伤病员送进伤兵营来。
“……”
“那你就不懂了。”夏初七边走边摸下巴,一脸的意态闲闲,“守株待兔的目的,不在于逮住兔子,只在于让兔子看见我。”
“既知忙碌,何必浪费时间?如此守候,也能等得到人?”
轻“呵”一声,甲一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继续嗤她。
“不是不等,是等不得了,伤兵营忙着呢。”
可夏初七只当没有听出来,笑吟吟的瞥他。
“不等了?”甲一对她等待的举动极不支持,语气便略有嘲意。
“走吧,甲老板,我们回了。”
搓了搓手,她失望地撇了撇嘴巴,回头喊一声跟在身边便装的甲一。
瑟瑟秋风,入袖催凉。她站在风口上等了约摸一个时辰,官道上的马车倒也是过去三四辆,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人。
她想找到李邈,可信却送不进去,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这已是夏初七第三天到这里等待了。
官道萧萧,人烟稀少。
关里关外,除了持刀披甲的兵士,只有一些躲避战乱的流民。他们赶着猪,牵着牛,背着包袱和小孩儿,不知道要前往何方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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