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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言以为应该怎么打?”吕蒙看着陆逊反问了一句。
陆逊愣了一下,送到嘴边的水杯停住了,瞟了一眼吕蒙,忽然笑了:“都督,你这是考校我还是……”
吕蒙盯着陆逊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了,他从案上抬起了身子,推开了地图:“伯言,我比你痴长五岁,有些话可能有些冒昧,不过还是希望伯言能听一听。”
陆逊看着他,停了半刻,放下了手下的水杯,躬身施礼:“请都督直言,陆逊洗耳恭听。”
吕蒙一笑,伸手扶起陆逊:“伯言,我知道当年你陆家曾经遭受大难,死伤数百口,至今疮痍未复……”吕蒙刚说了两句,见陆逊板下了脸,便笑了笑,抬手阻止了正要说话的陆逊:“伯言听我说完,再反驳不迟。”
陆逊寒着脸,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当年你才十来岁,陆公纪更小一些,以你们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要支撑起吴郡陆家这么一个大家族,确实不容易。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吃过多少苦头,也能体会到你对主公的这种矛盾心情,以你陆家的声誉,在这种情况下娶了孙家的女儿,对你来说,实在是个不得已的事情。”
“都督此话差矣。”陆逊的心里象是被针扎了一般,声音冷得象冰一样,一丝热气也无。
吕蒙摇了摇手,又接着说道:“不过,伯言你读书比我多,家学比我厚,想必有些事情也比我更清楚。家族过去的仇恨,终究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深受主公大恩,又是孙家的女婿,如果因家仇而消极怠战,只怕会对你的仕途大有影响。我不知道你对江东的未来如何想,但你别忘了,大乔夫人现在可就在襄阳,讨逆将军的儿子孙绍已经进了镇南将军的府中为吏,孙家在江东,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陆逊的脸抽搐了一下:“孙绍进了镇南将军府?”
“对,他从襄阳书院已经毕业了,现在是镇南将军的书佐。”吕蒙微微一笑,又加了一句:“是小姐向镇南将军要求的。”
陆逊有些僵了,他愣了好半晌,才展颜一笑:“如此说来,镇南将军是要站在主公这一边,合力对付他的岳父大人了?”
吕蒙颇有意味的看着陆逊,好半天才说道:“伯言,婚姻关系不过是个幌子,曹家、孙家、刘家,哪个没有婚姻关系?曹镇南将军既是左将军的女婿,又是主公的妹夫,左将军还是主公的从妹夫,这里面的关系乱得很,不过要是谁真把婚姻关系当真,可就要吃大亏了。婚姻这东西,有用的时候是有用,没用的时候,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这一点,我想伯言应该比我更有体会。”
陆逊强笑了笑,没有应他。
“左将军是什么人,你明白,我也明白,想来曹镇南也明白得很。周公瑾当年说他是反复之人,非池中之物,劝主公不可养虎为患,如今他在镇南将军身边,这些话想来也会对镇南将军说的。你以为镇南将军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独占交州,虎视中原?”吕蒙轻轻的笑道:“你以为我和周公瑾有这么好的交情,可以轻松的从桂阳郡通过?”
陆逊看着笑眯眯的吕蒙,忽然笑了:“大都督果然高明。”
“哪里,伯言聪明人,一点就透,我不过是顺口胡说两句罢了。”吕蒙站起身来,走到陆逊身边:“伯言,江南很快就没仗打了,象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你可要抓紧啊。”
陆逊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吕蒙也不着急,坐在案后端着水杯,不时的饮一口水,扯过地图看了起来。大帐里一时之间安静得有些吓人,只有吕蒙喝水发出的声音和手指在地图上摩挲时发出了沙沙声。卫士们听得帐中如此之静,都有些意外,不时的偷偷瞄上一眼,看到帐内两个人直挺挺的坐着,大惑不解。
“都督,”陆逊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番禺城内储备充足,再守两个月没有问题。以左将军一万人攻城,基本没有胜算。他们打的主意,无非是等城内粮尽,到时候可以不战而胜罢了。他们得到了镇南将军的支援,预支了桂阳郡一年的赋税,再加上交州诸郡,再打个一年两年的,也不是问题。”
吕蒙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陆逊。
“可是我们等不得。”陆逊微微躬了躬身说道:“主公要提防曹镇南,还要提防江东内乱,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因此都督行前,想必主公也给了期限的,拖得久了,对主公大是不利。”
“正如伯言所言。”吕蒙点点头:“主公给了我六个月时间,现在已经只剩下五个半个月了。而我的想法是最多只能用三个月,也就是说,除去回程的半个月,我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在交州。”
“不错,两个月之后如果不能大胜,则番禺城坚持不住,必将落入左将军手中,届时南海郡就不再为江东所有。纵使我们能够抢入城内,这里也将成为拖死江东的泥潭,正如西凉之于大汉一样。”陆逊语速虽然不是很快,但说得很清晰。
吕蒙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要想速战速决,不仅要击败左将军,还在重创左将军,至少要打得他几年之内不敢再东向。”陆逊看了吕蒙一眼,又接着说道:“左将军将桂阳郡还给曹镇南之后,要军械有军械,要粮有粮,但是他一直不放镇南将军一兵一卒入交州,因此他缺的就是人,我们只有吃掉他一半的兵力,番禺城之围立解。”
“有理。”吕蒙呵呵一笑:“吃哪一部分,怎么吃?”
“当然是关云长这一部分了。”陆逊笑道:“他手中有四千人,打掉他,左将军只剩下一万人,面对我优势兵力,他只有放弃番禺退出南海郡。都督手中有两万人,我手中还有三千多人,近四倍于关云长的兵力,想要吃掉他,应该不难。”
吕蒙眨了两下眼睛,细细的想了想:“关云长虽然只有四千人,可是他离番禺城不过四十里,左将军随时都可以救援,我们就算吃掉他,也要面对左将军的攻击,只怕兵力优势并不明显啊。他们不能损失太多人,我们同样也不能损失不起。”
“可以把他引到匡浦关来。”陆逊笑道:“我可以从九莲山出来,直击匡浦关。匡浦关只有守军一千人,离番禺城这么远,援兵要赶到这里,可要三四天的时间呢。”
“匡浦关?”吕蒙眼前一亮:“这里倒是个好地方,留番禺城有近二百里,想必左将军不敢放着番禺城在身后长途奔袭。不过,关云长也未必会轻易过来啊,这么远的路,他会不提防?”
“关云长性傲,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况又多次败在他的手下,他一定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如果知道是我在攻击匡浦关,他一定会轻军直进。”陆逊笑着说道:“都督是从桂阳郡出现的,我想关云长就算是提防着桂阳郡,也不会想到桂阳郡会出现两万江东精锐,至于桂阳郡的张任部,他大概是不会当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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