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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萧斯伯,她只是再也做不出任何情绪和行动,一百年前就有人称做了额叶摘除手术的人是行尸走肉。
她不过是一个只有一个阿南外壳的行尸走肉罢了。
这样人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怨不得萧斯伯费了这样的一番心血和力气,兴趣也没维持到半年。
昨天阿德给我打电话,说是听了两句墙角,有个萧家的合作伙伴听说萧斯伯把一个难搞的女人搞得服服帖帖,说是对这个手术很感兴趣,他最近看上一个烈性女子,也想这样做个手术,但是呢不太确定效果。
所以想见一见阿南,实在长得漂亮的话,还想睡一睡验收一下成果,问萧斯伯介不介意。
一个扔了这么久的破败娃娃,能促成一个合作伙伴,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所以那个肥头大耳的恶心家伙,约莫这两天就会被人当成贵宾,领着来见阿南了。
我晚上坐在阿南床边哄她睡觉,她靠在床靠上睁着眼睛望着我,然后张嘴说她仅会说的那三个字:「萧斯伯?」
我照例要说一句:「萧斯伯没来,别等了。」
她就要闭上眼睛了。
我手很稳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很平静温和地对她说:「阿南,先吃完药再睡。」
我一颗一颗地递过去,手都没抖一下,她抬眸看我一眼,我给她几颗药她吃几颗,她不会问我为什么今天要吃这么多药。她很乖,乖得像个傻子。
一连吃了二十多颗,一整瓶药吃得干干净净,我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哄她:「乖,睡吧。」
她躺下去,闭上眼睛又睁开,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俯下头,将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说:「阿南,阿南,一路顺风。」
就像我以前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她一定会撑着一把伞,在我出发前,含笑静静地望着我,然后跟我说:「阿北,一路顺风。」一样。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她也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仿佛回光返照,又或许是我臆想。
我看见她眼里渐渐浮起的悲哀,她眨眨眼,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慢慢滑落,我忘了,她是不会痛苦的——那大概是我滴在她眼角的泪。
但她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我,张了张嘴,大概想喊什么名字,但她到底是没喊出来。
直到她永远闭上眼睛,她都没喊出来那句阿北。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会再发出那三个让我狠狠恶心且厌恶的字音——「萧斯伯」了。
她算是解脱了吧。
我给萧斯伯打电话报告阿南的情况,是他的私人账号。
在他对阿南还有兴趣的那半年里,我被授权阿南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不过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忘记我是谁了。
「对,阿南,她好像恢复点神智了……我不清楚,她吃完了一整瓶药……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是的,没有呼吸了,我确认过了,萧先生,我不清楚,她是自己吃完一整瓶药的……」
「好的,我等您过来。」
萧斯伯来得很快,黑色的风衣行走生风,眉眼敛地死死的,向来得体的萧家少东家,连发丝都熨贴得风流英俊的体面的少东家。
他甚至穿错了两只不一样的鞋,可见来得多么仓促。
我不知道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紧张,是不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当初被他亲手埋葬的阿南,但他显然也并非是完全不在意的。
对原来的那个阿南,那个知道反抗知道恨他的阿南。
我引他去到阿南的床边,看着阿南的尸体的时候他非常恍惚,脸上一瞬间浮起稚气失神的表情,明显的心神不稳。
我站在他身边说了句话。
我的声音有点小,他下意识地偏头朝我望过来,倾身靠近我,问我:「你说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我微微笑起来,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动作有多快,藏在指缝中的刀片飞快地从他的颈侧划过,我微微笑起来,我说:「我代阿南和许赫轩向您问好。」
他抬手捂住脖子,然而已经捂不住了,鲜血像流动的玫瑰,从他的每一个指缝中奔腾流下。他英俊深邃的、向来云淡风轻令人猜不透的眼眸里,满是濒临死亡的惊慌和不可置信。
就那样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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