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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的圆形托盘里,放着一把烟枪。方黎躺在长沙发上,沉醉地闭着眼睛。良久,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女郎也是一身绸缎睡衣,她依偎在方黎身边,一根手指缠绕着他鬓角的一缕鬈发,微笑着说道:“活啦?”
方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眼神还有些迷离:“好多了。”他接过女郎递过来的热腾腾的咖啡,手里拿着小勺在里面搅了几下,突然抬头问道:“他不会回来吧?”
女郎冷笑一声:“在我身上抽那口烟前,你的胆子好像挺大的呀,现在怕啦?放心吧,他到佳木斯跟苏联人签合同去了,今天早晨刚走。你只要别住到年三十儿,你俩就是想见也见不着。”
方黎对女郎的话没什么反应,他又搅了搅咖啡,忽然说道:“认识算命的吗?”
“算什么?桃花运?”
方黎摇摇头:“净是烂桃花。这两天不太顺,塞牙的凉水都喝不着。”
“这事儿简单,不用找什么算命瞎子,我就能算。离女人远点儿,你就全顺了。”
听了这话,方黎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女郎。
“生气了?”
方黎答非所问:“你男人怎么去佳木斯了?”
“怎么?”
“别是诓你的,跟哪个女人跑了吧?”
“别瞎说。还是那批木材的出口合同。”
“不是上个月就签完了吗?”
“上个月是林场,从山里往外运木头的公路被人炸了,刚修好。”
“什么人干的?”
“还有谁,国民党特务呗,猢狲身上长虱子,想抓干净怎么就那么难呀。”
“是啊,怎么那么难啊。”方黎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一趟。”
“哎,刚还说多住两天呢?”女郎半是奇怪半是娇嗔地说道。
“放心,晚上我准回来。”
李春秋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方黎约他见面谈谈。没想到他敢主动出击,李春秋尚不知道方黎服务于哪个组织,手里是否有什么致命的猛料,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去面对这个自己最厌恶的人。
咖啡馆里,人并不太多。李春秋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独坐在角落里的方黎。方黎也很快发现了李春秋。当李春秋平静地坐下来之后,方黎倒显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
李春秋摘掉皮手套,拿起桌上的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一块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方黎在一边看着李春秋的一举一动,呼吸不自觉得有些加快。他鼓起勇气,刚想开口,一碟点心突然端上来摆在了桌子上。方黎一句话被截在了嗓子眼,他白了一眼女服务员,假装咳嗽了一声。
李春秋此刻却放下了咖啡杯,两眼直直地盯着方黎。方黎被盯得有些发虚,忍不住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李春秋没接话,伸手要拿起咖啡杯。方黎以为他要动手,吓得往后一挪:“这儿是公共场合。进来之前我都观察过了,西边有一个派出所,东边路口就是解放军的治安点,往北第一个小街——”
李春秋打断了他:“你约我来,就是为了给我描述这儿的环境?”
见李春秋并没有要动粗的意思,方黎稍稍松了口气,故意装出一副坦诚的样子:“李大夫,你我都是知识分子,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知道你今天早晨去过我的办公室。对于这件事,我不想再逃避了,当然我也逃避不过去。既然事情已经摆到明面上,现在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也没意义。”说到这儿,方黎顿了顿,抬头看看李春秋,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李春秋心中暗想,果然是个无耻之徒,问道:“交易?钱?你给我吗?”
方黎笑了笑:“当然是你给我了。”
“往下说。”
“我会永远离开姚兰,离开这座医院,甚至是这个城市。总之,从此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我。”
李春秋没有马上和方黎谈条件,想让这个人消失并不难,但他必须搞清楚背后的来龙去脉。他看着方黎,问道:“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谈论这些,还有必要吗?”
“第一次,是谁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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