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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病不动声色。
徐北游将“韩”抹去,接着说道:“所谓韩党,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如今的韩党,与其说是先生的一人之党,倒不如说是由先生领衔的帝党,这场党争,与其说是蓝相和先生之争,倒不若说是君相之争,张都督以为然否?”
张无病的神色微变,他有些猜到徐北游要说什么,不过还是轻轻点头。
徐北游写下一个“帝”字,“二十年前,当今陛下刚刚登基不久,蓝相却已经登顶庙堂三十年,而且蓝相还是陛下的老师,所以难免相强君弱,此乃庙堂大忌,张都督以为然否?”
张无病缓缓点头,“继续。”
徐北游道:“当时先帝和太后娘娘先后仓促离世,外有魏王和草原汗王,内有蓝韩党争,陛下要依仗蓝相掌控庙堂,所以才会暂时隐忍退让,君相和睦,只是如今不比从前,陛下已经是知天命之人,蓝相却仍旧伫立于庙堂之上,说句诛心之言,世间岂有登基二十年而不得独掌乾坤之帝王乎?”
张无病沉默许久,上身微微前倾,认真问道:“然后呢?”
徐北游平淡道:“张都督是真的不明白?还是非要徐某把话彻底说明白?要‘倒蓝’之人不是先生,而是当今陛下,要张都督做出一个决断的,也并非是所谓韩党,而是帝党!”
张无病沉默片刻,缓声道:“陛下和蓝相之间究竟如何,非是你空口白牙一说就能下定论的。”
徐北游道:“若仅仅是徐北游口出此言,张都督自然可以当作是胡言妄语,只不过此言是出自当朝次辅之口,张都督又岂能当作是空口白牙?”
张无病沉默不语。
徐北游平静道:“张都督,是蓝相爷举荐你为左都督不假,可是你不要忘了,同时也是陛下首肯了此事,都说上感君恩,可从未有过上感相恩之说。”
张无病再次默然许久,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徐北游沉声道:“张都督,你不要忘了陈琼的下场,更不要忘了陈琼是谁的人,陛下的心思,真不难猜。”
这一次,张无病是真的哑口无言。
舍内一片静默。
过了许久之后,徐北游再度开口道:“若是平时,你是我的前辈,可今天在公言公,我称呼你一声张都督,这些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张无病仍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徐北游伸手抹去桌面上的两字,稍稍加重了语气,“连我一个身在朝堂之外的人都知道,庙堂争斗从来没有犹豫可言,正如沙场征伐,是战、是和、是走,都要当机立断,前辈也是常年带兵之人,难道连这等浅显道理都想不明白?”
徐北游这番激烈言辞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不过张无病没有半分动怒神色,略微犹豫后,终于是缓缓说道:“既然南归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妨明言,在南归你来中都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两封密信,分别是交给蓝相爷和文公的,时至今日,我也不认为蓝相没有还手之力,现在言谁胜谁败还为时尚早。”
说话间,张无病从袖中取出两封被火漆封好的密信,他以两指捏住写着一个“蓝”字的密信,轻轻一捻,灰飞烟灭。
然后他将那封写了个“韩”字的密信推到徐北游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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