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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甚?冒失鬼一个,这儿可没你头魂!”
“可你头魂落在这儿,上班了,师傅让我喊你!”
“我睡过头了?”
“你怎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许是我看错了时间,师傅许是到早了!要不你接着睡!”李宏发走了。
第52章:
久旱无雨,偶尔借云缝隙中一小块巴掌雨云,能没完没了下上一天,细而密,象喷雾器里打出来一样,初时雾状,下到地面淋漓成线,线多积水,润如酥,都说春雨贵如油,桃枝上炸裂的花蕾,被雨水一洗,几乎是一夜之间,点色一样,让花蕾绽放,柳条妩媚如手,酥到骨头的美,裹挟着空闲,停顿在悠闲里,情调就滋生在这莫愁里,仰天,天上细雨如线斜,密而不乱,方向一致,就算风搔,也一定有韵而弯,俯地,地上象是花洒喷溅,那种可以看见的湿,让人想伸手一等,春深一日三千里,烟雨迷茫过的地方,象画被深度着色,叹一声醉人的美,雨是时间的补写,是拾漏补缺的查找,不曾闪过一寸地方,春色无处不在,春雨下到每个角落,哪怕不是朝天的缝隙,雨如油,流过坎和坷,顺着有限的炸裂的地方往下滴,往里渗,不要小瞧了滴答之声,哪怕是无声,它也能布湿,风会带它钻过去,哪怕是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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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再冷,春不再瑟缩,周敏打着破旧的小花伞,在雨中去意不定,李红旗已经不在她的世界里飘扬,偶尔想起来,不是惋惜,更不是痛惜,只是想发笑:我怎么诱稚到跟这种人缠斗在一起,想想实在是幸运,命运临界一脚,让她有了反水的借口:你考不上,怪你命运不济,与我何干?就算他考上了,大学的门就一定为他敞开着?说不定三年之后他名落孙山,她却毫无意义陷进去,幸巧长痛被斩断,短痛就扶摇直上,飞到云端里:回忆初中三年,在懵懂里,认识了许多人,以为他们不同,到最后,象刈割庄稼一样,不论长短好坏,全部收入囊中,如果李红旗真能考上,说不定,不等那三年毕业,她早已经沦陷了,听人说:李家买了大货船,只是李红旗没有跟船,却藏在城里卖菜,理想如同秋叶,在风里不停飘落,还没到冬至,就只剩下光秃秃枝桠,理想只不过是七彩斑澜的彩虹桥,过了那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土地分到户以来,她基本是在家松松垮垮几年,这几年横长竖长,变成了随时待嫁俗气的女人,一边希冀遇到可心的意中人,一边又觉得那是不可能,除过在附近转悠,她甚至去城都少,既没有额外交集,更没有村庄外的人认识她。
过去那些同学偶尔碰到,也是一脸陌生,热情不再,只有虚伪的寒暄,境遇和她差不多,农村贫脊的家接纳了他们,却不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他们沿着父母的生活轨迹,继续生活,这样的生活一步三叹,象一碗清水,一眼可以看到底,连未来也一样,挣扎着,生于五行土中,却无法跳出三界俗人之外。
平常时间象牲口忙忙碌碌,没时间思想,等到雨下人闲,思想却象一片鸡毛,上下翻飞,在患得患失里纠结。
很多时候,周敏是在胡思乱想,越想情绪就越跌落,因为没有未来,就活得一步三叹,跌入凡尘,情非所愿,长吁短叹里,象罩了一层薄雾轻纱,如同这眼前烟雨,没完没了。
她的同学中,已经有人率先做了新嫁娘,不到二十岁呀,出席婚宴的别人,在锣鼓喧天里笑逐颜开,她却强颜作欢,内心拧巴痛苦,她知道距离那样的日子并不久远,虽然“八”还没有写下一撇,但模糊的影子,已经如镜中花、水中月向她灌输她要嫁人的必由之路,结了婚,很快会有孩子,理想在道德下沦丧,那份外来的牵挂,会如同绳索套牢她,在日复一日重复里,衰老自己,催生幼芽,为人妻,是人母,会扛着山一样的道德和责任,踽踽独行。
雨象泪,撒在干裂的土地上,周敏不知往何处去,她不是沉醉,而是猛醒,一生轨迹,清晰可见,难出其母左右,顶多是她的延续,心在灰,意在冷,想想过去不久的时光,偏于社会一隅的学校,此时让她无限神往,能上学是何其幸福,虽幼稚,但欣欣向荣,每天至少活在希望里,志同道合一帮人,活在一起,她开始无休止怀念过去的时光,那里不仅有李红旗,更有其他人,李红旗只不过是她在芸芸众生多看了他一眼,这招惹来的是非,却因他们毕业不了了之,李红旗还是有一点点过人智慧的,要不然,也不能吸引她注意,究竟是那个方面?如果硬要说:就是那份忘我的拼劲!诱惑了她,更迷惑了许多人,包括老师,虚虚的地方被掩盖,也是:要命的录取率,害死人呀!5﹪,所以他们如秋叶被无情的见扫落,李红旗的分数恰在这边沿摇摆,所以被大浪象沙淘去,也就无话可说。
周敏的忧患意识,让她恐怖,更让她惊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青春正在进入倒计时,虽以年为单位,也没有几年,弟弟妹妹如雨后春笋,在催生她必须艰难坚定选择一个陌生男嫁掉自己,选择是何等痛苦,选不好就一生受苦,还必须与那个人荣辱与共一生,一想到这,她就慌慌如风中之竹,如筛子在一大堆多如牛毛中筛糠,筛到最后,她会很失落,几乎没有一个令她心满意足的,大多是瘸子里选将军,勉强为之,女人到这儿,就是人生分水岭,下半生要苦心经营,才是自己的家,25岁,甚至是20岁之前所经营的,只不过是人生过渡,对于这个周敏有清醒的认识,嫁人是必须的,但什么时候嫁?嫁于何方?自己有支配权,媒人要撮合,自己要挣扎,男人在低声下气,一旦入港,男人的一切好和一切坏就会暴露,一生荣辱系于一人,何等悲凉。她在雨里,思想一时凝固,没有何去何从要抉择,雨水积聚成线,从伞的骨架上跌落,溅湿她的裤角和鞋。
“周敏,你在那里作甚?”妈那张苍老的脸,永远不咸不淡对她,“就不能来家做点儿事?”
做不完的事,晴天有晴天的事,阴天有阴天的事,有限的生命,就无止境消耗在这些俗事里,“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伞被她在手中旋转起来,上顶的雨飞快滑落。
“我看你这样心不在焉,是魂丢了还是魄散了?”妈有时刻薄如刀。
“爱啥是啥!我是人,不是牲口,干嘛呀?”她不耐烦了。该死的李红旗,落魄了还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想你有甚用?鸡毛问题解决不了,偏像青苔一样,长在心的阴暗处,潮湿的地方:绿苔绣织,墨斑杂踏!这是干什么?鬼影子一样拖我入俗,死乞白赖,有啥意思嘛。每当在过去岁月中跌宕起伏,你就像一片枯叶,从水边飘过来,不是刻意,却格外引人注意,这是几个意思?如此阴魂不散。
李红旗是周敏一个绕不开的结,那是纠结,说好的遗忘,它会兔子,时不时跳出来,啃她这棵窝边草,实际上不是李红旗有什么纠缠之举,而是她心拧巴,李红旗就会象影子跳出来,拉锯一样锯她的心,让她的心在锯条底下,汩汩血淌,如同水流,那一滴滴有呻吟的症状,滴到地上,不用笔描,就是一大朵相思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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