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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犹豫了片刻,解开大衣的扣子,从腰间抽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递到了唐言蹊手里。
唐言蹊接过,那冰凉的枪管比她想象中沉一些。
陆远菱就眼睁睁看着她从下属手里拿过了枪,一步跨进了她的卧室。
肖恩不放心,要跟着进来,唐言蹊却已然开口道:“你就在外面守着吧。”
她说这话时看也不看肖恩,一双褐眸平静得好似一汪深潭,死寂得没有波纹,眼底倒映着陆远菱一张灰败的脸。
这一刻,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却出奇一致地做了同样的选择。
唐言蹊进了卧室里,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井然有序。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窗帘也被工整地卷起来,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微风徐徐,吹着桌上的纸张。
纸张旁边摆放着瓶瓶罐罐,全都是药。
再看陆远菱,她穿得很讲究,素色的棉麻长裙,上面的纹样是写意泼墨的山水,大气优雅,一头半灰半黑的长发也妥帖得梳在脑后,挽成了发髻。
她的耳垂上挂着翡翠,拇指上带着玉扳指,身上挂着漂亮精致的银饰。
这装扮对于陆家长女的身份来说不算夸张,可是眼下却说不上来理由的、给人以极其郑重的感觉。
唐言蹊亦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郑重。
不是说陆远菱病重将死么。
哪个将死之人还有心思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
而且她看上去虽然容颜沧桑病态,却离“死”之一字相去甚远。
陆远菱微微伸了下手,让她上座。
唐言蹊没动,就站在原地,眸色平静冷漠地盯着她。
陆远菱低低一笑,挽了挽袖子,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坐在了床沿上。
她的嗓音也不似原来那般好听,像是被什么毒药毁得无比沙哑,“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见我。”
“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脸见我。”唐言蹊掂量着手里的枪,脸上平静如水,没什么波澜起伏,“摆了这么大的架势,叫了这么多人陪你演戏,连宋井都被你瞒了过去。陆远菱,你难道是知道我一直想杀你,但是苦于天水湾门口一直有你儿子的人把守、我进不来,所以才专程给了我这个机会,”说到这里,唐言蹊微微扯了下唇,讽刺地开口,“让我进来取你的狗命吗?”
女人脸上说不上有什么表情,可一字一字咬得极其狠戾。
陆远菱被她身上这股摄人心魄的气场震得发愣,背上爬满了冷汗。
那一瞬间里她猛地生出一种,唐言蹊秒秒钟就要一枪崩了她的错觉。
可是对面的女人却不动如山,只是用一种寒冷彻骨的眼神,把她万箭穿心,钉死在原地。
好一会儿,陆远菱才恢复了镇定,“不,”她缓缓摇头,咳嗽了几下,道,“我没有骗你,我自己就是医生,我的身体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不是每个将死之人都要昏厥休克在床上等着死神的镰刀收割,我知道我快死了。”
唐言蹊觉得这话十分可笑,于是就这么突兀地笑了出来,“你知道你快死了?”
她是阎王爷吗?还能提前算出自己的大限?
陆远菱却似不愿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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