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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庶子李颜接受太子石邃的指令之后,当即便挑选一批随员,筹措一批物货,以犒军为名,出城前往迎接石宣。
其实就连这一批犒劳物资,石邃都不打算出的,在他看来,双方之后必有生死决战,无谓临战之前再有资敌举动。
对于这位太子的小气悭吝,李颜只能报以苦笑,继续再作力劝,言是若无此类借口,他只怕连靠近石宣军伍的机会都无,更加没有入内细窥的可能。
如此石邃才稍稍松口,但也只是给了李颜一份手令,让他往领军府去支取钱粮,至于他这里,则是确定了一毛不拔。
如是一番周折,当李颜率众离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黄昏。
领军将军王朗倒是未作刁难,他其实更相信石宣一些,觉得天王已经南下在即,石宣哪怕胆量再大,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兴兵向内。况且就算石宣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河南的晋军就允许他轻易抽调大军内返?
可见必然南面战况有了极大变数发生,才让石宣这个此次南征的前锋督将都不得不内缩回国中。
可是石邃成见已深,兼之对王朗这个代表其父留守襄国的武将也非常的看不顺眼,自然不会搭理王朗看法如何。甚至暗地里,石邃已经派遣一部分凶徒隐隐监控住王朗等当下城内重臣的府邸家眷,以便于在紧要关头以此胁迫他们顺从自己。
襄国犒军使者与石宣遭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石宣所部距离襄国城也已经极近,就驻扎在了石邃扩建澧水宫而形成的那大片河泽边缘地带。
石宣虽然并不久在都中,对此中人事不乏陌生,但也清楚李颜乃是石邃的心腹。
接见其人的时候,他也并未刻意掩饰,命人将之引到他面前来,神态冷漠道:“太子其人,惯会异想天开,想来应是觉得我今次归国,是将要对他不利罢?”
听到石宣言辞这么直接,李颜一时间也是尴尬,额头上也是涌现细密冷汗,忙不迭跪拜在地颤声道:“殿下误会了……太子殿下得知平原公归国襄助,确是不乏诧异,但也确有几分欣喜,特此命我犒劳远来劳师,并着我请问平原公,冀南战局是优是劣?何以平原公要……”
“闲话不必多说,犒资交付即可。至于你这贱奴,也不必再费心试探,我就即刻明告你,冀南战况不利,我家蠢物御敌不利,致使晋军反攻入境,更有一路部伍莫测之众,趁我郡境防虚之际游荡及深。太子久养国中,军务早已疏远,我恐他无力抗拒,才不得不率众奔援归国。”
虽然是决意要示敌以弱,但石宣也拉不下脸面实情尽告,当然这也是因为襄国目下虽然仍是国都,但谁也清楚眼下已经不再是军国枢机所在,就算有什么及时信报传达,也都要先送往信都。正是因为消息的滞后,石宣眼下还能保存些许体面。
说话间,他用马鞭敲敲李颜肩膀,示意其人跟上自己,指着周遭那些戎袍、军姿俱是散漫的军伍对李颜说道:“你归告太子,不要以为只是南人一部游荡之师便有轻敌之念。我之前援救心切,无暇仔细准备,只引一路常师便匆匆奔援,途中与敌交战几阵,不乏败绩,便是你当下所见这一副凄惨模样。若是还在冀南,身畔雄军为用,我也无惧这一路敌军。但眼下虚弱之襄国,太子也不是边镇将才,也不必怀抱独抗贼军猛攻的愚蠢之想。”
石宣眼中对太子石邃的蔑视,李颜当下不敢申辩,他只是顺着石宣所指望去,见到那些军容破败将士们,脸色不禁变了一变。
李颜虽然不是什么将曲良才,但是作为常人基本眼光还是有。特别石宣这一路军队那种连战连败的挫败气息浓郁得根本无从掩饰,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如是李颜心中不免一惊,也对之前太子与自己等一众心腹所讨论认定的所谓事实产生了怀疑。虽然石宣所言种种不可深信,但大军破败的这种气象却是一个事实,一望便可知是被强敌屡屡蹂躏的劫后之众。
可是眼下襄国诸多布置,那全都是为了迎战石宣而安排的,若果真有一路敌军已经欺近到襄国周边,这绝对是一桩大祸啊!
李颜虽然是石邃的心腹,但石宣过往多年所营造那种坐镇冀南、独抗强敌的形象也实在深入人心。若敌军连石宣所统率的部队都能肆意蹂躏至斯,那么对太子石邃的统率能力,李颜还真的不敢报什么信心。
想到这里,李颜心情就变得忐忑起来,也不敢想象一旦襄国被敌军进攻且防守不利,后果将会是怎样恶劣。
太子石邃本就嗣位摇摆,久失主上欢欣,若再犯了这种大错,主上将会如何震怒可想而知。就算主上还有骨肉传承的羁绊,但他们这些太子的心腹之众是别想有一个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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