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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瓘又沉声说道,这一次陇上的风波,他虽然多有忿怨,但也认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州内权斗复杂,许多事情就连州主也不得不做出忍让,只为维持一个稳定局面。目下之计,为了保证自己的权位和安全,他也不得不以手中军权稍作胁迫。
“好,好得很。这么说来,还真是士气可嘉。”
张耽闻言后微微颔首,然后摆摆手示意随员上前奉上美酒:“我今次负命而来,州主倒是没有交代枹罕何人镇守,但你有这一番勇烈,州主想必不会无顾。”
张瓘如此赤裸坦露心迹,其实心内也不乏忐忑,但听到张耽也没有翻脸训斥他,心情为之一松,而后便咧嘴笑道:“今次陇上虽然薄于所得,但也略取几瓮美酒,我命帐士取来与阿兄共饮,还望阿兄能将我忠勇心迹剖于殿下。”
“这也不必,还是饮此一瓮吧。”
张耽抬手阻止了张瓘的举动,亲自上前为张瓘将酒器斟满。
“岂敢劳烦阿……”
张瓘还待要客气几句,可是很快便察觉到张耽神色有异,帐外传来杂乱脚步声,甚至还隐有金铁交鸣夹杂其中,特别那酒水倾倒出来之后,便有一股浓烈异味冲鼻而来,这也让张瓘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手按佩刀。
“从圭啊,你不要怨恨殿下无情。实在今次的你,处断中大罪蕴藏,即便殿下有回护之心,但……”
眼见张瓘如此,张耽便抽身退出丈余,周边甲士上前将他簇拥保护起来,而帐内同样还有张瓘的亲信部众,看到这一幕后,便也纷纷抽出了兵刃,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张瓘本来还只是怀疑,听到张耽这么说之后,脸色已是陡然阴冷下来,皱眉狞声道:“州主要杀我?他、他凭什么?”
说话间,张瓘便抽出了佩刀,一脸狰狞与暴怒,整个人仿佛被激怒的野兽。
张耽自怀内掏出一道手令,面向帐内的张瓘并其部众朗读道:“州府告诸军将士,张从圭奉令节督诸军东向河南,本命征讨陇边僭逆胡贼并应从行台王师克定陇边。张从圭执命阴违,收纳屠各贼胡充实羽翼,及后督令失察,致使屠各王擢贼部攻阻……”
“狗贼住口!你又……”
“……张从圭失命失职,罪在一身,诸军将士无涉此罪,谨守各部营禁,勿受罪徒蛊惑,可保身家两全……”
张耽无顾张瓘的暴喝,同样提高了语调声,而后视线环视帐内将士,疾声道:“诸位俱为凉府忠勇,州主亲令如此,切勿冲动自误!”
说罢,他又戟指张瓘喝道:“从圭,今日之祸,概由自取。殿下不愿刀兵加辱你身,更不愿我庭门之内号涕流血,你又何必再逞凶厉?金城之众早已布设在外,骨血亲缘,我入帐送你一程,你若不甘伏法,提刀上前罢。但这一刀不独生死两断,更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为家门搏命尽力,诸多辛苦,尔等座谈之众怎能并论?若非急于争全陇事,我又何必驱使王擢……”
张瓘这会儿已经隐有疯狂之态,口中咆哮着挥刀冲向张耽。然而其身前却并有数人闪出,将张瓘强阻下来:“将军三思……”
“贼要杀我,岂暇思量!”
张瓘闻言后更加恼怒,可是很快便发现行动已经不再自由,困锁住他的还非张耽带来的随员,正是他帐内的亲信部众。
这些人脸上也是不乏羞惭,但他们却不敢与张瓘并力作乱,须知他们各自家眷族人还留在河西,而且这一次是州主要诛杀张瓘,即便是杀掉了眼前的张耽,金城的军队也不会放过他们。
“诸位俱是忠诚之选,今次罪在一人,绝不涉及其余。你们各自归营约束将士,金城取食之后,仍有大用委派。”
张耽将这些将士遣散出帐,而后又看了一眼帐内受擒后兀自挣扎的张瓘,叹息道:“饮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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