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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的面容,其上已渐渐恢复了少许血色。
此生尚未来得及体会太多,临终心底总归有诸多不舍与平静。
门外传来一声着急地喊声:“茗你怎么起来了!”
茗扭头看去,自是那一直辛苦照料自己的姐姐,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
“妞姐,我想出去转转。”
“你这……”
女丑凝视着茗的俏脸,随后又不由轻轻叹息,露出几分勉强的微笑:“那我扶你出去,若是被婶婶见了,怕是要骂我了。”
“无碍的,”茗轻声应着,主动伸出了左手。
女丑向前搀扶着她,却觉茗的身子竟是如此轻盈,宛若鸿羽。
她们出了草屋,走过木板下潺潺的溪流,避开了村子中人多的地方,朝一处风景不错的山坡走去。
茗睁大眼睛看着这天、这地、这一草一木,看着身旁的、远处的那些人影。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个眨眼,会不会就是一切戛然而止之时。
她只想多去看几眼自己长大的地方,看一看远处的山,看一看飞来的云。
爬上这个山坡,已耗费了茗最后找来的所有力气,她低头扫量着身上的粗布衣裙,轻轻叹了声,慢慢地坐去了山坡边缘的大树下。
女丑小心搀扶着她,等她坐稳后,又解开腰间的水囊凑到了她嘴边。
“不了……”
茗微微摇头,低头眺望着这个村落的全景。
些许暖风拂过,吹动她已没了光泽的干枯长发。
身体各处传来了疼痛,但疼痛在慢慢消退,与之一同消退的,是她对周围的感知,是她看周围的视线。
“妞姐……你说,我这病能好吗……”
“嗯,”女丑跪坐在她身旁,抬手整理着茗被风吹乱的刘海,“自是能好的。”
“别骗我啦……”
茗轻轻叹息着,继续道:“我要去找奶奶了……她昨天托梦给我了。”
女丑并未作声,只是轻叹着。
茗又道:“嫁人以后,日子会不一样,对吗?”
“应该是的,”女丑笑道,“我又没嫁过人,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听闻一男一女婚后挺快活的。”
“可我嫁人了,母亲就没人照料了……”
茗喃喃着,那双宛若宝石的眸子,正被渐渐滑落的眼睑遮掩。
“姐,我累了……”
“累了就睡一会,姐姐会在这陪你的。”
女丑轻声说着,低头凝视着茗那慢慢滑落的手掌,只能用轻声的叹息,来抒发心底泛起的酸涩。
树下渐渐没了声响。
那朵飞来的白云上,吴妄左手捏着一点灰色的光亮,略微思量,终究还是屈指轻弹,将自己的一点记忆,汇入了死亡之神即将沉寂的神念中。
记忆的内容很简单,是他穿梭虫洞后曾沉入的无尽死寂。
这也是他此前没有写入计划,也没有告知旁人的‘小秘密’。
随之,吴妄也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自己刻意忽略下的问题。
【我从何而来,又如何来的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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